这才让纪云禾恍然大悟 , 原来师傅每次喂她的是炼人为妖的毒物 , 专门抵抗寒霜之毒的 , 他的师傅想再让驭妖一族重新站在这人世巅峰 。 顺德公主醉心于“炼制药人” , 而纪云禾在国师的天牢里一待就是六年 , 她尝过了宫中炼药人的所有手段 。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蛊虫在自己破皮的伤口处吸食鲜血 , 然后往她的皮肉里面钻 , 最后蛊虫被她的黑血毒死爆体而亡 。
在经过国师从海外仙岛寻来的奇花之毒再一次试药后 , 纪云禾体内的妖力与灵力的融合 , 成了名副其实的怪物 。 但这些 , 对于等死的纪云禾来说 , 真的不算什么 , 她早就看淡了生死 。
她估摸着时日 , 这么多天过去了 , 长意便是爬也该找到一个岸边 , 爬回大海了 。 她开始可以安心的睡觉 , 睡得很沉 , 睡得很香 。 她看到了汪洋大海 , 在海面浪花之下 , 有一条巨大的鲛人尾在海中飞速前行 , 他游得那么快 , 比天上的飞鸟还要快 。 她在梦里一直追随着他 , 看他游向汪洋的尽头 , 游到大海的深处 , 却最终 , 也没有回头 。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梦到长意 , 那个海里的王者 , 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鲛人 。 无意间听到鲛人联合空明和尚以及一众叛逃的驭妖师 , 带着一批逃散的低贱妖怪 , 在从北方苦寒地出发 , 一路向南 , 杀到了北方驭妖台 , 她开心的像个孩子 。 这也许是这么多年来 , 她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 。 长意没有回大海 , 但他好像在陆地上 , 也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
鲛人长意带着一众反叛者 , 以驭妖台为中心 , 形成了一个北方“帝国” , 他们自称为“苦寒境” 。
世间所有的相遇 , 都是久别重逢 , 长意和纪云禾亦是如此 。
天下乱之已久 ,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 , 银发 , 蓝眸 , 清冷 , 凛冽的他突然出现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 成了这血污浑浊的牢笼之中 , 唯一一尘不染的存在 。 此时再相见的冲击 , 更甚过当年的初相逢 。
长意的眼神 , 还是清晰可见人影 , 地牢火光跳跃 , 纪云禾便借着这光 , 在长意透亮如水的眼瞳之中看见了此时的自己——浑身是血 , 面无人色 , 头发是乱的 , 衣服是破的 , 连气息 , 吸一口 , 都要分成好几段才能喘出来 , 她是这般苟延残喘的一个人 。 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
纪云禾勾动唇角 , 三分自嘲 , 三分调侃 , 还有更多的 , 是多年沉淀下来的思念夹杂着叹息:
“好久不见啊 , 大尾巴鱼 。 ”那如镜面般沉静的眼底 , 因为这几个字 , 陡生波澜 , 却又迅速平息 。
“纪云禾 。 ”长意开了口 , 声色俱冷 , 当年所有的温柔与温暖 , 此时都化为利刃 , 剑指纪云禾:“你可真狼狈 。 ”纪云禾看着长意 , 不避讳不闪躲 。
纪云禾心中百味陈杂 , 但她没有说话 , 她唇边的笑未变 , 还是带着戏谑调侃和满不在乎 , 她看着长意 , 默认了这句充满恶意的重逢之语 。 他从长意冰蓝眼瞳中看到一丝狠厉和陌生 , 长意再不是那个被囚禁在牢中的鲛人 , 他有了自己的势力 , 权利 , 也有了自己的杀伐决断与嗜血心性 。
长意眸色冰冷的看着顺德公主:“滔天巨浪里 , 我救你一命 , 如今 , 我要把救下来的这条命 , 还回去 。 ”他冷声说着 , 不带丝毫感情的将手中的火把丢进了牢笼里 。
“我是来复仇的 。 这次 , 我是来伤害你的 。 ”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尤为透亮 , 好似在眼眸中藏着来自深海的幽光 。 “纪云禾 , 以前你的命是驭妖谷的 , 今日之前 , 你的命是国师府的 , 而后 , 你的命 , 是我的 。 ”长意声色冷漠 , “我要你死 , 你方可死 。 ”
她忽然间有些想告诉长意当年的真相 。 可这个单纯的鲛人 , 因为她的“背叛” , 而心性大变 , 在他终于可以惩罚她这个“罪人”的时候 , 罪人告诉他 , 不是的 , 当年我是有缘由的 , 我都是为了你好 。 说罢 , 便撒手人寰 , 这又要长意 , 如何自处?
那已经到嘴边的“真相” , 便又咽下 。 纪云禾想用短暂的余生 , 做点怀揣善意的事情 。 但始终 , 长意所要做的不过是:不许纪云禾先自己而死 。 纪云禾再一次被长意“囚禁” 。 只是这一次没有酷刑 , 没有打骂 , 没有试不完的毒药 , 有的只是冷漠外表下那颗时时刻刻在意她的心 。
而这些 , 都被纪云禾误解 。 她以为 , 长意之所以回来 , 是因为自己的背叛让他内心充满仇恨 , 他来报仇来了 。 其实 , 长意愿意回来 , 仅仅是因为他爱纪云禾 , 爱到拼命的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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