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针脚间的爱
在我的记忆里 ， 母亲从不做针线 。 每当看到本家的婶子们农忙之后都坐在树下做针线时 ， 我便跑回家埋怨母亲为什么总是不碰针线 ， 别的孩子都穿着母亲亲手做的衣服和鞋子 。 这时候母亲总要揪一揪我的耳朵 ， “我不做针线 ， 也没少你一件衣服穿啊 ，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脚下踩的哪一件儿比别人的差？”这时我便在心里嘀咕：还不是多亏了外婆 ， 要是没有外婆那双巧手 ， 我指不定穿啥呢 。 外婆也总劝母亲 ， 说自己会有老眼昏花的一天 ， 等她眼睛看不见穿针了怎么办？母亲会哄着外婆 ， “您身体这么硬朗 ， 等您看不见穿针的时候 ， 我来给您穿 。 再说臭小子长大了 ， 人就不穿咱自己缝的衣服了” 。
事实真如母亲所说 ，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 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再穿手工缝制的衣物了 。 从此我便一直穿着母亲为我买的衣服 ， 只是偶尔哪里裂了缝儿 ， 母亲会找缝纫机压一遍 。 外婆总觉得缝纫机缝得不结实 ， 每到周末她都会把我的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 亲手缝好 。
一晃到我大学毕业前的那个寒假 。 回家后母亲早就为我铺好了床铺 ， 换上一个新枕头 ， 枕套上面用十字绣绣了“军魂”两字 。 我以为是母亲买的 ， 第二天一早问母亲 ， 母亲说是她绣的 ， 我简直不敢相信 ， 母亲居然做针线了？她和我开着玩笑 ， 用试探性的口吻说 ， “你啥时候给咱谈个对象回来 ，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 ， 妈给你们绣两对鸳鸯枕头” 。
文章插图
母亲为我绣的鞋垫
由于疫情影响 ， 这个寒假我在家待的比往年要长了两个月 。 返校前一晚 ， 我跟母亲开玩笑说 ， “明天就要撤了 ， 待这么长时间 ， 你和我爸肯定都烦了” 。 母亲没有说话 ， 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 ， 里面放着一堆鞋垫儿 。 她取出一双鞋垫儿 ， 让我试试大小 。 “还别说大小刚刚好 ， 看着合适” ， 她当下就让我垫在鞋里 。 我说我们在学校里除了外出以外都不穿便鞋 ， 放家里吧 。
这时 ， 在一旁抽烟的父亲弹了弹烟灰说：“带上吧 ， 垫在便鞋里 ， 鞋垫的针脚有多密 ， 你妈就有多爱你 。 ”第二天我好奇地问父亲 ， 我妈怎么想着做针线了 。 父亲笑笑说：“这不是你常年不在家吗 ， 我和你妈都老了 ， 这人一老啊没事干 ， 她想你的时候就学着做针线 。 刚开始经常被扎得流血 ， 她就说这是你在想她 。 ”听到父亲的话 ，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 回想起母亲在洗衣厂上班那几年 ， 落下了关节炎 ， 一到冬天关节就疼 ， 缝这么多东西 ， 对她来说绝非易事 。
分配离校后 ， 我赶在报到前坐舅舅的车从西安回了趟家 ， 时间很赶 ， 只有短短6个小时 。 母亲为我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 看着一大桌菜我却没有胃口 ，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去 ， 我和家人便远隔千里了 。 临走前 ， 母亲又拿出那个包裹 ， 里面装了十几双大小一样的鞋垫 ， 她让我带6双 。 我说上次那双还新着呢 ， 说着就要脱鞋拿出来让母亲看 ， 没想到母亲却哭了：“以前妈不怎么做针线 ， 笨手笨脚的 ， 绣得不好 ， ”我接过鞋垫 ， 想张开手抱抱母亲 ， 母亲却转过身哽咽着说：“赶紧走吧 ， 别误了火车 ， 你现在长大了 ， 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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