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瓦利斯和坡很有可能知道法国光明会的理论。这一点我们从波德莱尔那里可以得知。在光明会的理论中(也包含了象征主义的许多渊源)有一种思辨的语言理论:词不是人类的偶然产物,而是来自于宇宙的原初统一体;词的叙说造成了叙说者与这样一种来源的魔术化沟通;作为诗歌中的词,它让凡俗之物重新沉入了它们形而上来源的隐秘中,让存在分支之间原本隐匿的类似性昭然显现。因为波德莱尔对于这样的思考是熟悉的,所以不妨推测他有可能是从坡那里接受了这样的诗歌创作理论,而坡的理论则受到了同一个来源的启发。在波德莱尔这里,我们也可以听到词的必要性,而这句话后来被马拉美所引用:“在词中有神圣之物,它禁止我们与其做偶然的游戏。艺术地处理一种语言,意味着进行一种召唤魔术。” “召唤麈术这一用语常常再现,也被用于造型艺术。这表达出的是一种位于魔术和次级(玄秘)秘教的想象领域中的思考。诸如“魔术公式”、“魔术操作”之类的用语屡见不鲜。最后还有另外一个关键词:暗示。我们稍后会对其进行说明。
《恶之花》只是在少数几处显露出这种纯粹的语言魔术,其形式包括罕见的叠加押韵、模糊的准押韵、音调的屈折、导引意义而不是被意义导引的元音排序,但这无损于以上结论。在理论阐述中,波德莱尔要走得远得多。这些论述预先展示了如此一种抒情诗,它为了达到魔术般的声音效果而越来越放弃事实性的、逻辑上的、情感上的和语法上的规范,任凭词的律动为自己施加内容,而这些内容是规划思考所无法达到的。这是具有反常意义的内容,是临近或者越过了理解的界限的。在这里圆环得以圈定,在这里展示出的就是现代抒情诗的另一种自我合理性。理想状态为空的这一种诗歌创作通过制造一种无从把握的神秘性而挣脱了现实。它因此而愈发可以得到语言魔术的支持。因为通过对词的声音和联想可能性的操作,更多意义晦暗的内容会得以释放,还有纯粹音调的神秘魔力。
文/胡戈?弗里德里希 译/李双志
胡戈?弗里德里希(1904一1978)德国著名罗曼语语文学家,弗赖堡大学教授。他致力于研究经典文学,著作等身,《现代诗歌的结构》堪称现代诗歌研究的里程碑式作品。他又是一位出色的演说家,善于在课堂上以细腻的语言与深入浅出的表达来打动听众。另著有《法国小说的三位大师:司汤达、巴尔扎克、福楼拜》(1939)、《〈神曲〉中的法的形而上学》(1941)、《蒙田》(1948)、《意大利抒情诗诸时代》(1964)、《论翻译艺术》(1965)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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