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深秋
文:辛增
透过玻璃窗 , 見厚厚的灰白色云团漫卷 , 向大地滚来 。 校园里那排落尽叶子的高大杨树 , 硬挣挣的枝条在秋风中倔犟地摇撼――早晨出操 , 冻的伸不出手 , 穿着没有鞋垫而又光着脚板的布鞋 , 从脚底凉到了心窝 。 甬道边沟里的水已冻成晶亮的冰 , 要不怎么这样冷 。 这样的天气 , 把我的胸塞的满满 。 啊 , 已进深秋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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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讲的什么 , 我根本没听見 。 这是一九五七年的深秋 。 就在这年的秋天 , 我考上了位于水洞的通化县二中 。 因为学校没有电 , 工友在教学区走着摇响了水瓢大小的铜铃 , 下课了 。 老师一迈出门槛 , 早已准备好的同学像一支支射出的响箭 , 直冲饭厅 。 我在女同学的后面走出了教室 , 因为我有从家里背来的干粮和咸菜 , 回宿舍吃 。
走出教室 , 見高高的杨树下站着一个人 , 他的衣服被风吹的鼓了起来 。 “啊 , 那不是我爹吗?”我在心里喊着跑去 , 惊喜 , 爹笑了 , 说:“我还可那寻摸你呢 。 ”我顺手从爹的肩上取下大帆布挎包 , “啊 , 这么沉 。 ”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 把我的胳膊狠狠地向下坠了一下 , 我用力地把它提了起来 。 看爹 , 那花白的头发和后背已经汗湿了 , 隐约地冒着热气 。 爹说:“不沉 。 ”我的心却沉了下来 。 然而我也很兴奋 , 爹来看我 , 又背了这么多的东西 。 这是爹爬山过河 , 要走五十多里 , 而且很少能遇見人的 , 长满没人高蒿草的荒芜山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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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 , 打开帆布挎包 , 我一边往外取东西 , 爹在一边数落着:“这是你妈为你炒的拌了糖精的包米面炒面 , 这是给你烀的发面包米饼子 , 这是用油给你蒸的咸菜 , 这是用核桃仁给你炒的辣椒酱 , 这是一块酱猪肉 , 这是十个咸鸭蛋 。 ”穿的有:棉布鞋 , 布袜子 , 鞋垫 , 棉帽子 , 棉手闷子 。 帆布挎包的底下是用布片子包了又包的 , 打开一看 , 是一条深绿色的新绒裤 , 我们叫秋裤 , 握在手里软软的暖暖的 。 爹叫我立刻穿上试试 , 啊 , 那股温热猛地传遍了全身 , 钻进了心房 。 我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 不仅是头一回穿 , 而且是我们家第一个穿上这种裤子的人 。 爹的嘴唇也颤动了 , 说:“不值什么 , 你在外面念书不易啊 。 ”爹笑了 , 我擦去泪水 , 也陪着轻轻地笑了 。 我知道 , 这将要花多少钱啊 。 爹又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儿 , 打开 , 拿出仅有的三元整票 , 说:“先花着 , 等着再送来 。 ”我没拿 , 说:“买的钱票还有 , 加上这些干粮够我吃一个月的了 。 ”爹不听我的 , 硬塞进我的手里 , 只得拿了 。 这时想起来了 , 爹被汗湿的后背还没擦呢 。 于是我用铝饭盒打来了开水 , 把手巾浸润了 , 为爹擦 , 爹说不用擦 , 一会儿就干了 。 我不容爹分说 , 脱下只穿着一件单衣片子的黑褂子 , 给爹擦拭着 。 此时 , 见爹的肩被帆布带子勒出深深红红的痕 。 鼻子一下子酸了 , 无声地哭了 , 我又立刻抹去泪水 。 爹听见了 , 回头看了我一眼 , 说:“算什么 , 哪天不勒出几道 。 没出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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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爹喝着开水 , 就着咸菜 , 吃着干粮 。 爹非叫我吃块肉 , 我便拆了两小块 , 给爹一块 , 爹说在家吃了 , 我说:“爹不吃我就不吃 。 ”最后我和爹都吃了 , 真香 。 吃完饭 , 我便把破了的布鞋和布片子装进了帆布挎包里 , 顺便瞅爹不注意 , 又把那块酱肉和三元钱装了进去 。 爹喝了一口开水 , 看了看天 , 阴的更沉了 , 风从窗前掠过 , 发出呜呜的叫声 , 说:“我回吧 , 看天要下了 。 ”我说:“坐火车吧 。 ”爹说:“走惯了 , 不累 。 再说二毛七的坐车钱也够你一天的伙食费了 。 ”这时一个宿舍的同学都回来了 , 亲热地喊着叔叔大爷 , 爹只是笑 , 说:“有工夫到家玩儿 。 ”同学们一起把爹送出了校门 。 我还要送爹一程 。 这时一列火车转过山头 , 从我们身旁呼嘨而过 。 从通化站到水洞站 , 中间隔了一个东通化站 , 爹坐火车将要少走四十多里山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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