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龙网

  1. 首页 > 人文 > >

离别时，父亲那手心里的汗是被藏起来的泪

两年前 ， 我高中毕业 ， 年近十九 ， 做了人生中举足轻重的一个选择——参军入伍 ， 而且是去艰苦的大西北戈壁 。 那个没有作业的暑假是那么漫长 ， 从报名到体检到政审再到定兵 ， 我和父亲都在焦急地等待 。 我们都想早点定兵 ， 继而结束这漫长等待带来的折磨 。 但我们又都想时间慢一些 ， 再慢一些 ， 让这场道别晚点到来 。
然而时间并没有如我们所愿的慢一些或者说停滞在某一刻 。 当家门的那棵李子树落下最后一个果子时 ， 我收到了入伍通知 。
父亲带着我从饭馆匆匆忙忙赶到人武部时 ， 人武部已经站满了新兵和家长 。 九月征的兵大多是应届毕业生 ， 那是一群刚走出校门的孩子 。 可是那天 ， 这群孩子脱下校服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 ， 他们成了旁人口里的大人了 ， 尚且稚嫩的肩膀将要扛下国之重任 。
四周嘈杂 ， 那场景就像是学生时代期末考试结束后的家长会 ， 只是曾经在家长会上风风火火的父亲此刻却有一些沉寂 。 趁我和朋友合影之际 ， 父亲独自走到院落中间那棵不知名的树下 ， 坐在花坛上双手撑着膝盖 。 我瞥见他时 ， 他正垂着头 。 一眼望去 ， 好不落寞的一个人 。 我内心一阵难受 ， 便辞了朋友 ， 陪坐在他身边 。
父亲望着了我一眼 ， 没说话 ， 只一遍又一遍地理着我的军装 。 我们坐了足有一个小时 。 一个小时里 ， 父子俩都只是在沉默 。
点验物资时 ， 亲属不得靠近 ， 父亲在一旁远远地观望着 。 他有一些焦急 ， 道别的时间不会剩太多了；他有一些失落 ， 因为始终不敢靠近 ， 害怕一旦坏了规矩 ， 那接兵干部会责怪我；他有一些担忧 ， 一直盯着我的包 ， 既怕多出来一些不应该带的东西 ， 又怕少一些必要的东西 。 他不安地踱来踱去 ， 仿佛他才是一个将要远离故乡去往边关的人 。 他不知道 ， 我一直在注视着他 ， 我看见阳光洒在他身上 ， 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影子 ，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一向魁梧的父亲竟有一些佝偻 。
临出发的最后半小时 ， 接兵干部将时间留给了我们个人 。 父亲依旧沉默着 ， 几次见他蠕动着嘴唇 ， 却又紧紧抿起了嘴 。 我知道 ， 他向来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父亲 。 我决定在那一刻做回一个孩子 ， 双手展开 ， 向父亲索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 父亲回应了 ， 在阳光下眯着已经泛了红的眼睛 ， 带有颤音地喊了一声“龟儿子” 。
催行的汽笛鸣响 ， 原本沉默的父亲忽然焦躁起来 ， 像是遗落了什么东西 。 当第二声汽笛鸣起时 ， 一向沉稳的父亲开始搓手顿脚 ， 我握着他的手 ， 觉察到了他满手心的汗 ， 像是被他藏起来的泪 。
【离别时，父亲那手心里的汗是被藏起来的泪】车驶离人武部的那一瞬间 ， 我透过车窗望见了父亲 ， 他背过去的身子在微微抽动 。 我转过头 ， 摸着手掌 ， 回想父亲手心里滚烫而又潮湿的感觉 。 但我没有落泪 ， 他嘱托过的 ， 男儿有泪不轻弹 ， 我记得 ， 一直记得的 。

离别时，父亲那手心里的汗是被藏起来的泪文章插图

离别时，父亲那手心里的汗是被藏起来的泪文章插图


    推荐阅读


    上一篇：随笔：岁末寄语

    下一篇：晚熟的人，到底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