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在展位从早上八点站到晚上六点 ， 腿都忍不住打颤的时候 ， 同事过来告诉她 ， “我们可以撤啦 ， 总监晚上请我们吃饭 。 ”
——她只是因为站久了腿酸 ， 跑得稍微慢了点 ， 没想到等她走到桌边之后 ， 只剩下总监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
这位营销总监是出了名的笑面虎 ， 贬低人的时候拐弯抹角 ， 笑脸相对 ， 看似对人温厚教育 ， 实则暗藏嘲讽和打击 。
这次来出差的 ， 除了总监右手边的副总外 ， 都是平日里被他训怕了的销售和运营人员 ， 自然没有人想挨着他坐 。
苏浅没得选 ， 只能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 背挺得笔直 。
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 果然 ， 总监和副总高谈阔论完之后 ， 开始转向她这个小职员进行亲切问候 。
“苏浅 ， 我记得你是刚刚毕业对吧？会喝酒吗？”梁总监笑吟吟的 ， 但苏浅看来只觉得背后发寒 。
“不会 。 ”苏浅下意识地给出否定回答 。
梁总监喜笑颜开地拿过她面前的酒杯 ， 给她倒了半杯啤酒 ， “噢 ， 那要锻炼锻炼了 。 ”
苏浅垂着眼眉接过酒杯 ， 低声说了句“谢谢 。 ”但她心里已经开始发射疑惑的弹幕 ， “什么时候互联网公司的策划岗也需要锻炼喝酒了？”
酒喝过几轮 ， 梁总监开始兴致高昂地进行个人演讲 。
主题紧扣他个人的职场成功之路 ， 语气铿锵 ， 气势十足 ， 让苏浅回想起年少时期学校里做感恩教育主题演讲的营销团队 ， 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自己写的书来叫卖 。
在这场个人演讲秀里 ， 梁总监将自己的职场光辉历程、对副总的诚意吹捧以及对下属的批评教育巧妙融合 ， 一桌人纷纷放下筷子 ， 眼神专注地聆听着 。
苏浅作为桌上唯一的90后 ， 深觉这样的场面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
她原本觉得这场个人演讲只是大领导滑稽的自嗨 ， 但看见她的同事和小领导皆是表情真挚 ， 目光虔诚 ， 仿佛一群安静的绵羊 ， 她就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
这群人不觉得他的语气夸张又自以为是吗 ， 怎么是这个表情？不仅要连声应和 ， 还要给总监敬酒以示倾佩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职场规则吗？
苏浅纠结再三 ， 还是没有学着同事的样子主动端起酒杯 。
一顿饭吃下来 ， 苏浅被迫喝了好几杯酒 。 她如坐针毡 ， 安静如鸡 ， 味同嚼蜡 ， 筷子只敢往面前的两盘菜伸 。
终于 ， 坐在旁边的总监还是发现了她的异样 ， 皱着眉问她 ， “苏浅 ， 我发现你都不吃饭啊 ， 怎么回事？”
在苏浅“我减肥我不吃主食”的拒绝里 ， 总监还是坚持给她盛了一碗饭 ， 要求她吃完 。 “年轻人怎么能不吃饭呢！要吃完啊 ， 不许剩 。 ”
总监故作严厉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笑意 ， 仿佛这顿操作尽显了他对下属的关心 。
苏浅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粒 ， 一时间有些恍惚 。 她只知道在酒桌上会被劝酒 ， 没想过还会被劝饭 。
那时的苏浅还不知道 ， 不论是劝酒还是“劝饭” ， 本质上都只是位高者的服从性测试而已 。
出差回来的动车上 ， 一行人坐在同一个车厢 。
下车时 ， 同事们纷纷聚集到车门口 ， 小领导陈静菲看上了苏浅包上挂着的小挂件 ， 随口夸了一句“这兔子真可爱 。 这个系列还有一只粉色的吧 ， 那款也特别好看 。 ”
见有人认识她喜欢的小众玩偶牌子 ， 苏浅也来了兴趣 ， “静菲姐你也喜欢这个兔子呀 ， 粉色那款我也买了 ， 摆在家里了 。 ”
两个人一时抛开了职级 ， 对着兔子玩偶聊得开心 ， 一旁的梁总监突然插了句话 ， “苏浅啊 ， 领导看上了你的挂件 ， 你该怎么办呢？”
同事们的目光四面八方地聚在苏浅身上 ， 她拿着包上的小兔子 ，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 就连陈静菲也愣住了 ， 但也只是笑了笑 ， 没有说话 。
见苏浅毫无反应 ， 笑容灿烂的梁总监竟然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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