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室|深度｜野火烧不尽？90㎡变成五居室的背后……
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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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2013年 ， 北京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委员会等部门就联合发布了《关于公布我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积标准等有关问题的通知》 ， 其中明确规定不得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 。 但是 ， 即使北京市三令五申的明令禁止 ， 违法隔断的群租行为依然存在 ， 尤其是一些房产中介依然肆无忌惮的违规操作 。 那么 ， 何以这类违法隔断群租行为屡禁不止 ， 擅自改变房屋结构都带来了哪些问题 ， 采访人员就此进行了一番明察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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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士：家中漏雨严重
王女士的房子位于东二环外朝外街道的一个小区 ， 最近四年 ， 她一直将此处房屋进行了出租 。 但2018年开始 ， 承租自己房子的租户多次反映家中漏水严重 ， 家里时常会变成“水帘洞” 。 采访人员11月7日跟随王女士来到房屋中看到 ， 房屋中多处墙壁被水泡湿 ， 虽然已被修补 ， 但还是能看出水迹 。 采访人员在现场记录了租户和王女士的对话 。
租户：这块特别厉害 ， 还有这个地方你看那个都还有点水的 。
王女士：噢我的天哪 。
租户：这都是刚弄完 ， 你看那就是这顶上 ， 其实他弄的都是一塌糊涂的 。 为什么就这两边全漏的那么厉害 ， 可能是楼上有洗衣机 ， 然后说洗衣机那个下水 ， 可能是改装了 ， 这都漏到这了 。 我儿子就在这睡觉 ， 然后他那块“哗”的漏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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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户家中的漏水情况/受访者供
据租户和王女士介绍 ， 楼上的房东将房屋委托给了一家叫做宏润伟业的房产中介 ， 中介将房屋打了隔断 ， 并违规改装了管道 ， 加装了厨卫 ， 由于没有做好防水 ， 因此 ， 水经常渗漏到楼下 。 当天 ， 采访人员跟随房东王女士来到楼上 ， 试图敲门进入屋内查看一下漏水点 ， 但多次敲门都无人应答 。
王女士：这个我我之前应该也来敲过 ， 大概两次吧 ， 没进去 ， 进不去 。 之前房管局的同志他进去了 ， 他进去以后跟我说的 ， 他说其中有一个房间是加了（厕所） ， 他把两居室改成了三居室 ， 就具体怎么改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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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润伟业房产中介位于东大桥的门店/小问摄
采访人员注意到 ， 楼上虽然是两户人共用一个消防门 ， 但原本应该是敞开的消防门却被换成了防盗门 ， 防盗门大门紧闭 ， 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快递别敲门 ， 请打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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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人员试图敲门但无人应答/小问摄
据王女士提供的与房管局执法人员的通话录音显示 ， 执法人员曾进入王女士家楼上的出租房内进行执法 ， 发现房子被打了隔断并加装了厕所 。
王女士：右手这边他 没改是吗？
执法人员：对 ， 就等于左手就就一进门对着那个那大间 ， 那里边他是加了一个小房间 ， 也弄的管 。 加建了一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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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规加装的厨卫/受访者供
房管局：隔断无法强拆
不过 ， 尽管执法权在房管局 ， 执法人员也到现场进行了确认 ， 但要改变现状也存在一定难度 。 朝阳区房管局租赁科的工作人员向采访人员介绍说：
房管局：群租房隔断房都可以举报 ， 这边应该是先会联系属地 ， 街道办事处这块 ， 然后先跟公司先约谈 ， 然后针对这些上述情况进行核实、整改 。 如果拒不整改的话 ， 属地这块会联系房管局的执法部门进行处理 。 都是需要一个过程 ， 并且现在是在疫情期间 ， 强拆一般这个可能性不是特别大 ， 因为里边还有租户嘛 。
采访人员走访发现中介将多处房源进行了改装
据了解 ， 遇到此类情况的远不止王女士一家 ， 北京市内目前还存在很多类似的隔断群租房 。 为了进一步核实情况 ， 采访人员以租房为由联系了这家叫做宏润伟业的房产中介 ， 接电话的业务员表示 ， 目前 ， 朝阳区有很多带独立厨卫的房源 ， 可以带看 。
采访人员：有没有那种自己虽然是住一间 ， 但是能有一个自己独立的卫生间的这种的有吗？
业务员：那种有 ， 但是价格不一样 。
采访人员：那你说的这个独立卫生间它是正常这个房子里面它本身的这个卫生间 ， 还是在我的房屋里单装一个卫生间？
业务员：房屋里面 ， 单装一个 。
随后 ， 这名业务员通过微信向采访人员推荐了几套加装厨卫的房源 ， 采访人员从图片和视频中看到 ， 十平米左右的小卧室里 ， 不仅包含了卫生间 ， 还有可以简单做饭的小厨房 。 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 ， 采访人员与中介业务员约定去东三环附近实地看几套房 。 看房当天 ， 采访人员向随行的一位业务员进行询问：
采访人员：客厅改造成卧室的（房间）有吗？
业务员：两室一厅的 ， 你要不是自己整租 ， 那他就会把客厅加上门或者隔断 ， 然后把那个客厅隔出来 ， 一般的话都是直接做个门 ， 你要说他能有一扇墙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 那隔断的话你也知道 ， 那肯定是（隔音）稍微差一点 。 卫生间不可能是用隔断做的 ， 那相当于厕所你们单家那个是实墙 ， 然后给他隔了一个小的厕所能洗澡那种 。
采访人员：那他上下水怎么弄的啊？
业务员：弄粗的管 ， 然后通到原始管道里面 。 一般我们我们做这种卫生间的话 ， 用的都那种电马桶 ， 你把纸就把硬纸壳塞里面 ， 它后面都有机器能打碎 ， 一般的话都不会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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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房间都改了管道 ， 加装了厕所/受访者供
采访人员首先跟随业务员来到了一处由二居室改装成三居室的房源内 ， 业务员指着地面介绍说：
业务员：这外边都比这里边高 ， 我们都是加了这么粗的管道 ， 这个你放心 ， 这个管道就通到了主厕所 。 我们要改这个卫生间必须得垫高地面 ， 不能往下挖 ， 只能就是说往上垫 ， 管道在这下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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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铺设加装的水管/小问摄
这名业务员也告诉采访人员 ， 一旦加装了卫生间 ， 房屋出租的价格就会随之升高 。
采访人员：反正不管多小都是有自己的厕所是吗？
业务员：对对对 。 就单身公寓嘛 ， 就是那种酒店式公寓 ， 说白了有好处 。
采访人员：那是不是这种带卫生间的比那种不带的肯定是要贵？
业务员：肯定要贵 ， 贵的话 ， 上下差1000多的也有 。
随后 ， 业务员又带采访人员看了附近的另一套房源 ， 原本90平米的房子 ， 被打了几处隔断 ， 被改成了五居室 ， 整个房子只留出了一条狭窄的走廊作为公共区域 。 而这五间房中 ， 每间都加装了单独的卫生间 。 采访人员看到 ， 这处房源的公共区域 ， 也高出原本地平面十厘米左右 ， 而这地下 ， 都铺设了私自加装的水电管道 。
业务员：我们（拿到房）重新都打成毛坯房 ， 完了之后我们重新装嘛 ， 改水改电 ， 工程也挺大的 ， 装修也得花个七八万 。
而采访人员查阅此前的报道了解到 ， 很多中介都存在这样违规的行为 。 例如 ， 2019年 ， 链家旗下的自如租房曾多次因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而被北京市住建委处罚 ， 涉及的房屋分别位于大兴区黄村镇、朝阳区万象新天地等区域 。
相关规定：不得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
其实 ， 早在2013年 ， 北京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委员会等部门就联合发布了北京市人民政府令第194号《关于公布我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积标准等有关问题的通知》 ， 通知中第一条明确提到：本市住房出租应当符合建筑、消防、治安、卫生等方面的安全条件 ， 应当以原规划设计为居住空间的房间为最小出租单位 ， 不得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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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市出台的相关规定/来源网络
街道办：我们没有执法权
那既然如此 ， 为什么违规隔断房现象层出不穷呢？采访人员在调查过程中也询问了朝外街道办事处 ， 负责群租房整治的工作人员表示：
街道办工作人员：街道没有执法权 ， 只能是街道吹哨、部门报道 ， 我们只能是叫房管局来执法 。 但是前提条件下是我们先帮他们收集到房东跟那个中介签的合同 ， 得拿到合同 ， 完成房管局执法队或者房管局租赁科来给他们移交 ， 让他们来办理 。 我们街道连那个责令整改都没有 ， 都是我们街道自己做的那种告知书 ， 让他们多长时间拆除 ， 他们说您这没有法律效力 ， 顶多是吓唬吓唬 。
同时 ，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还表示 ， 此类事件取证是难点 。
街道办工作人员：这种告知 ， 取证什么的都很费劲 ， 叫警察 ， 有时候我们半个小时敲门 ， 有时候都不给开 。
这名工作人员还告诉采访人员 ， 由于疫情 ， 目前 ， 还有很多类似的投诉举报有待处理 。
街道办工作人员：现在挂账了好多 ， 也是这种情况 。 因为现在疫情吧 ， 也忙不过来 。
房管局：联合执法、共同推动解决
而负有执法权的房屋管理部门要想单打独斗 ， 彻底解决群租问题也很难 。 在采访中 ， 朝阳区房管局租赁科的工作人员向采访人员坦言：
房管局：我们只能是发现一起 ， 处理一起 ， 这种行为都可以打朝阳区租赁科举报电话4000001100 。 咱们这块都是属地去进行 ， 比如说发生发发现了这种群租隔断的行为 ， 他们会进行核实 ， 然后进行处理 ， 拒不整改了 ， 我们房管这块一起发函告知 ， 然后我们这边会一起联合执法 ， 对相关的这些行为进行处理 。
律师：执法力度不够
针对目前乱象丛生的原因 ， 采访人员也询问了地产领域资深律师杜跃平 ， 他分析说：
杜跃平：因为北京市人民政府有个政府令是第194号 ， 有一个规定是说关于公布我市出租房屋人均建筑面积标准等有关问题的通知 ， 是有严格的文件的 。 然后我们国家的建筑法、规划法也都是有相应要求的 。 国家的法律 ， 包括相应的政府的规章 ， 都是基本完善的 。 关键是执法部门的教育和执行力度不够 ， 我感觉主要是这个问题 。
律师：可勒令中介停业整顿
杜跃平律师也建议说：
杜跃平：关键是这一些部门他到底有没有发生一起违反出租规章的行为 ， 马上进行惩治 ， 他应该开出罚单 ， 应该叫他停业整顿 ， 这些行为都是可以做的 。 要加大严惩力度 ， 也就是说发生一起 ， 追究一起 ， 要叫他知道他的风险大于他的利益 ， 也就是要知道他的违法成本 。 我们各个政府主管部门 ， 让他的违法成本加高 ， 这样才能根本上杜绝中介公司隔断房的现象 。
明文规定中介违规将被罚款
据了解 ， 2013年北京市就印发《通告》明确了群租处罚相关规定：对违规出租房源的 ， 可以对其进行查处 ， 责令出租人改正；情节严重的 ， 可处5000元以上3万元以下罚款 。 另外 ， 对违反出租房屋限制条件的中介将被处以3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罚款 。 另外 ， 杜跃平律师也建议 ， 因群租导致的利益受损方 ， 可以提起诉讼 ， 使用法律武器进行维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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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处罚规定/来源网络
杜跃平：被中介公司侵权的那一方应该拿起法律武器维权 ， 有时候是房屋的所有权人 ， 有时是房屋相邻关系的人员 ， 包括是楼下的居民 ， 那受害的一方同样也要拿起武器 ， 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
只有当行政手段和法律手段相结合 ， 建立长效的综合治理机制 ， 才能从根源杜绝这一现象 。 关于此事的后续进展 ， “问北京”也将持续关注 。
小 问 说
违规隔断房现象层出不穷 ，
究其根源 ，
还是相关部门监管不力 ，
建立长效的综合治理机制 ，
才能杜绝这一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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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人员丨小问编辑丨袁硕
【居室|深度｜野火烧不尽？90㎡变成五居室的背后……】值班主编丨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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