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不出工资的舞团:这帮人,在北京不顾一切地跳舞( 三 )

发不出工资的舞团:这帮人,在北京不顾一切地跳舞
我和朋友们在一起说笑初来陶身体剧场 , 大家都不太看好我 。 一方面我底子很差 , 另一方面我对身体和舞蹈的理解不够成熟 。 只有老板陶冶觉得我的身体有天分 , 他甚至曾经和团里所有舞者说:“3年后 , 鹰会是你们所有人中最有特质的舞者 。 ”我当时受宠若惊 , 这话为我打了一剂强心针 。 实习期结束 , 我如愿成为陶身体剧场的一员 。2014年9月 , 陶身体剧场在澳大利亚阿德莱德演出 , 老板娘段妮把她在作品《7》里的位置让给我跳 。 这是我第一次上台演出 , 演出结束后 , 我在阿德莱德买了1000多块钱的巧克力背回国 , 送给帮助过我的每一个人 。2018年 , 陶身体剧场在今日美术馆演出 , 演出结束后 , 林怀民老师上台一一拥抱舞者 , 轮到我时 , 他低语:“你是全场跳得最好的一个!”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 , 云门舞集是华语圈第一个现代舞团 , 林怀民老师作为云门舞集的创始人 , 在我心中如同精神领袖般的存在 。 受到他的褒奖 , 我更加有信心坚持着自己的舞蹈之路 。发不出工资的舞团:这帮人,在北京不顾一切地跳舞
今日美术馆 , 林怀民老师和我拥抱没过多久 , 陶身体剧场在央美展演 , 结束后有个保安跑到我跟前问:“能和你合个影吗?我感觉你跳得最好 。 ”我立刻想起林怀民老师在我耳边的低语 , 整个人都为之震颤 。这两句类似的话 , 让我意识到身份、职业、知识水平等任何因素都不会妨碍一个人面对美的判断 , 也给了我很大的创作信念 。 我在编舞的时候从不担心观众会看不懂现代舞 , 他们的眼睛和心灵在我这里会闪闪发亮 。我的家人只知道我在北京跳舞 , 至于跳的什么舞 , 在北京生活和工作如何 , 他们无暇顾及 。 家里的情况 , 父母也不会和我说 。直到入团后的第一年春节 , 我回岛后才发现 , 家里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发不出工资的舞团:这帮人,在北京不顾一切地跳舞
作品《M》剧照广东人热衷做生意 , 挣钱多少往往是家乡人评价一个人成功的重要参考标准 。 可是我对那些事物提不起兴趣 , 舞蹈一直是我的兴趣所在 。我听过太多前辈自嘲现代舞是个“乞丐”行业 , 可观的收入和自由的时间都不能保障 。 因为我经常在国外演出 , 在亲友的想象中 , 薪资肯定不错 , 能出国演出意味着能挣大钱!实际上 , 如果我继续选择热爱的现代舞 , 恐怕无论是在经济上 , 还是精神上 , 都会亏欠家庭太多 。回京后 , 这种裹挟着无助和愧疚的负面情绪一直笼罩着我 , 压抑之下 , 我向陶身体剧场提出离职 。虽然心结最终被同事们轮番劝解开 , 但我自己却用尽整个2015年才把它完全消化 。 继续跳舞是我当时面对自己做出的一个郑重决定 , 它见证了我生命中最大的自私和热爱 。从那年之后 , 出于某种程度上的逃避 , 我不太敢回家过春节 , 因为在家乡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 , 即便我从事着热爱的行业 , 但是那种对于家庭的内疚感始终让我喘不过气 。发不出工资的舞团:这帮人,在北京不顾一切地跳舞
作品《9》剧照(图片由陶身体剧场提供)2016年年底 , 陶冶开始编现代舞作品《9》 。 当时他给舞者很大的发挥空间 , 我在其中独有的一些特质显露了出来 , 陶冶看到后开始重视我 , 跟我分享了许多编舞的经验和方法 。那段时间 , 对我来说是一个从表演到编创的转折期 ,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思维在高速运转 。 2018年 , 我先后认识了国军、阿朴、卜瑞、唐晨 , 我觉得是时候编排属于自己的作品了 , 后来我正式离开了陶身体剧场 , 创办了属于自己的鹰剧场 。不发工资的舞团还活着创办鹰剧场之初 , 我们并没有排练厅 , 我和朋友们经常去附近学校舞蹈教室排练舞蹈 。 后来我们干脆就在马路边、楼道里、高架桥下排练 , 经常有路人问:“你们在练什么功夫?”后来好友一兵把他在顺义郊区的画室借给我们 。 宽敞明亮的画室适合排练舞蹈 , 可是冬天这个屋子并不能供暖 , 电暖气取暖效果有限 , 电费又太贵 。 我们只好靠多穿衣服 , 在零下10多度的室温下练习舞蹈 。 水泼在地面就会结成一层冰 , 我们的头顶会因为身体的热气而不停冒白气 。那个冬天 , 我们所有成员都习惯感冒 。 舞团最初的两部作品《M》和《O》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完成 。发不出工资的舞团:这帮人,在北京不顾一切地跳舞
胡静在路边进行排练2019年4月 , 舞团在北京进行了创团首演 , 台上台下都是祝贺之词 , 但大家的处境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好 。 没有演出邀约、资金扶持 , 国军选择离团 , 服装、灯光、拍摄等幕后制作费用让我欠了一身的债 , 胡静和阿朴的积蓄在近半年的排练中也所剩无几 , 鹰剧场面临着解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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