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汪曾祺:那两年,我们几乎把北京的有名的饭馆都吃遍了( 三 )
教授很少下馆子 。 他们一般都在家里吃饭 , 偶尔约几个朋友小聚 , 也在家里 。 教授夫人大都会做菜 。 我的师娘 , 三姐张兆和是会做菜的 。 她做的八宝糯米鸭 , 酥烂入味 , 皮不破 , 肉不散 , 是个杰作 。 但是她平常做的只是家常炒菜 。 四姐张充和多才多艺 , 字写得极好;曲子唱得极好 , ——我们在昆明曲会学唱的《思凡》就是用的她的腔 , 曾听过她的《受吐》的唱片 , 真是细腻宛转;她善写散曲 , 也很会做菜 。 她做的菜我大都忘了 , 只记得她做的“十香菜” 。 “十香菜” , 苏州人过年吃的常菜耳 , 只是用10种咸菜丝 , 分别炒出 , 置于一盘 。 但是充和所制 , 切得极细 , 精致绝伦 , 冷冻之后 , 于鱼肉饫饱之余上桌 , 拈箸入口 , 香留齿颊!
文章插图
解放后我在北京市文联工作过几年 。 那时文联编着两个刊物:《北京文艺》和《说说唱唱》 , 每月有一点编辑费 。 编辑费都是吃掉 。 编委、编辑 , 分批开向饭馆 。 那两年 , 我们几乎把北京的有名的饭馆都吃遍了 。 预订包桌的时候很少 , 大都是临时点菜 。 “主点”的是老舍先生 , 执笔写菜单的是王亚平同志 。 有一次 , 菜点齐了 , 老舍先生又斟酌了一次 , 认为有一个菜不好 , 不要 , 亚平同志掏出笔来在这道菜四边画了一个方框 , 又加了一个螺旋形的小尾巴 。 服务员接过菜单 , 端详了一会 , 问:“这是什么意思?”亚平真是个老编辑 , 他把校对符号用到菜单上来了!
老舍先生好客 , 他每年要把文联的干部约到家里去喝两次酒 , 一次是菊花开的时候 , 赏菊;一次是腊二十三 , 他的生日 。 菜是地道老北京的味儿 , 很有特点 。 我记得很清楚的是芝麻酱炖黄花鱼 , 是一道汤菜 。 我以前没有吃过这个菜 , 以后也没有吃过 。 黄花鱼极新鲜 , 而且是一般大小 , 都是八寸 。 装这个菜得一个特制的器皿——瓷子 , 即周壁直上直下的那么一个家伙 。 这样黄花鱼才能一条一条顺顺溜溜平躺在汤里 。 若用通常的大海碗 , 鱼即会拗弯甚至断碎 。 老舍夫人胡絜青同志善做“芥末墩” , 我以为是天下第一 。 有一次老舍先生宴客的是两个盒子菜 。 盒子菜已经绝迹多年 , 不知他是从哪一家订来的 。 那种里面分隔的填雕的朱红大圆漆盒现在大概也找不到了 。
学人中有不少是会自己做菜的 。 但都只能做一两只拿手小菜 。 学人中真正精于烹调的 , 据我所知 , 当推北京王世襄 。 世襄以此为一乐 。 有时朋友请他上家里做几个菜 , 主料、配料、酱油、黄酒……都是自己带去 。 据说过去连圆桌面都是自己用自行车驮去的 。 听黄永玉说 , 有一次有几个朋友在一家会餐 , 规定每人备料去表演一个菜 。 王世襄来了 , 提了一捆葱 。 他做了一个菜:焖葱 。 结果把所有的菜全压下去了 。 此事不知是否可靠 。 如不可靠 , 当由黄永玉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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