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用造假简历,干外包的活儿,底层程序员已被逼出局( 七 )


在培训学校的时候 , 有一天老师说 , 有毕业学长带回来了工作机会 , 让大家都去看看 。 去了他才发现 , 所谓的工作是去柬埔寨开发赌博软件 。 他想 , 人力外包公司至少比非法博彩业好 。 谢飞甚至不知道他签的这家公司地址在哪里 。 他在甲方提供的驻场工作 , 合同中不属于甲方 , 位置上不属于乙方 。 没有谁能给他提供归属感 。
等待着谢飞的是习以为常的加班和无穷无尽的项目 , 他也看不到自己所做的东西是如何发布、如何被使用的 。 外包员工加班不用给钱 , 老板常常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发布任务 , 等到做完 , 就只能赶地铁的末班车 。
“就像对着空气敲代码” , 他这样形容 。 “你只是一个人力资源 , 和桌子、椅子一样 , 都是可以被随意替代的 。 ”
▲图 / 视觉中国
徒劳
一家外卖平台曾经拍过一个宣传片 , 说的是一个程序员给一家互联网公司送餐 , 看到代码出了问题 , 像天降救星一样坐下来帮他们排除bug 。 “送外卖只是为了活动筋骨 。 ”宣传片里的程序员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
不如去送外卖——这是徐亮和同事们常开的一个玩笑 。 入职两三个月 , 最初的激情退去 , 在加完班的夜晚 , 他疲惫地躺在床上 , 经常自嘲式地想起这个玩笑:送外卖是搬运食物 , 自己是搬运代码 , 都不产出新的东西 。
有时候他心血来潮 , 想优化一下程序 , 但是又觉得没必要 , 他不会因为创造出质量更好的程序受到额外的嘉奖 。 他工作的目标只有一个 , 就是完成任务 , 任务多到他喘不过气 , 他最好的解压方式是 , 幻想自己要如何帅气地辞职 , 要怎么去气他看不顺眼的主管 。 工作半年 , 他身边同事已经换了一拨 , 那位技术好的大学生也离职了 。
大概是今年5月 , 徐亮的右手腕开始痛 , 敲代码的时候手都很难抬起来 , 应该是腱鞘炎 , 同事笃定地给他诊断了 。 徐亮不愿意去医院 , 自己才工作不到一年 , 就说得了腱鞘炎 , 矫情 。
那天 , 深圳大雨 , 一个项目在几天前收尾 , 新的项目还没来 , 公司里每一个人都神情怠惰 , 徐亮回顾了工作的10个月 。 “我每天都写这种脏东西 , 一天比一天脏 。 ”类似的想法在他心里盘桓 。 “脏” , 是程序员用来形容冗余过多的代码的词 。 他看了看周围 , 突然就无法忍受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 , 过去设想过的辞职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 他走去主管的办公室 ,“老板 , 我想和你聊聊辞职的事情 。 ”“好啊 。 ”主管静静地听他说完 , 没有说任何一句挽留的话 , 很快地交待了他手续要如何办 , 还送他出了办公室的门 。
徐亮走出公司大楼 , 雨下得更大了 。 一切又回到原点 , 他想 。 外包公司的工作经历并不是什么好的加分项 , 在这个行业 , 外包公司等同于技术含量不高 , 现在找工作 , 他极大可能还是进另一家外包公司 。 他跑了三四场面试 , 放弃了 。
他培训学校的同学和他有联系的不多 , 最亲密的一位最初去了一家创业公司 , 后来被辞退 , 再一次进入找工作的漩涡 。 他隐约听说 , 班上唯一的女同学 , 已经回老家嫁人了 。 “大部分学生都是这样 , 干上一两年 , 就回到原本的行业里去了 。 ”曹老师说 。
曹老师教过业余班 , 他有一位姓赵的学生 , 在数控厂工作 , 为了求得每天晚上都能上课的机会 , 找关系让主管把原本三班倒的工作时间都排在了白天 。 他每天睡三四个小时 , 开始的时候 , 是班上最好学的那一个 , 也很有天赋 。 但是曹老师依旧看见他的神采一点点熄灭下去 。 这样的生活不是谁都能坚持的 。 赵同学在课堂上逐渐撑不住了 , 开始打瞌睡 。 起初曹老师还会把他叫醒 , 之后却舍不得打扰他 , 强撑了半年多 , 他渐渐跟不上班上的节奏 , 也退学了 。
徐亮也觉得迷茫 , 他终于明白“神话”孙玲只是极少的孤例 ,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 上培训学校、做一个底层的程序员 , 更多只是徒劳的一跃 。 要不要去送外卖?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 , 唯一的担忧是 , 他的右手腕即使不再敲击键盘 , 也会产生持续的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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