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往事
教师节往事秦 耕
鄙人站在一所乡村中学的讲台上神采飞扬时 ， 还没有教师节呢 。一天 ， 鄙人讲完一节课 ， 兴冲冲、飘飘然走出教室 ， 自我满足感溢于言表 。 这时有几位老教师围上来 ， 拍拍我的肩膀 ， 语重心长地说秦耕同志啊 ， 我们教师社会地位这么低、待遇如此差 ， 你干嘛还要这么卖力地讲课呢？鄙人把这几位头带粉笔灰、衣着很寒酸、手里夹着烟卷儿、但满脸真诚的前辈看了一遍 ， 说：既然有这么高的水平 ， 我干嘛要故意降低自己的水平？说完 ， 丢下一脸错愕、尴尬万分的几位前辈 ， 扬长而去 。当然 ， 从此鄙人这个初出茅庐没几月、燕声新试三五啼的小老师 ， 也成为同校资深教师们心中的大SB一个 ， 敬而远之 。以上故事大致说明1985年我国为何设立教师节 。鄙人以弱冠之年从教 ， 彼时刚结束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荒诞时代 ， 作为“臭老九”的老师们 ， 有多少人刚走出牛棚 ， 有多少人历经批斗斯文扫地 ， 更有多少人在阶级斗争的疾风暴雨中家破人亡 。 虽然此时号称“拨乱反正”、“平反昭雪”、“恢复名誉” ， 可时代烙在心中的阴影已经挥之不去 ， 而且成为终生噩梦 。针对知识分子的一轮又一轮运动 ， 几十年下来 ， 导致教师群体当时的社会负面评价相当严重 。 1985年第一个教师节时 ， 鄙人已经离开一线教学岗位 ， 在二线从事教学研究工作 。 某天见到外县一位同学 ， 问第一个教师节怎么过的？这位同窗首先爆了粗口 ， 然后说 ， 盼到9月10日那天 ， 本来以为会放假 ， 结果把全体教师集合起来开会 ， 被乡上的书记狠狠“弹科”了一顿 ， 还不如没有这个节呢！“弹科”是家乡土话 ， 是训诫、喝斥的意思 。 估计那天乡书记讲话 ， 讲着讲着就跑了调 ， 变成了给老师们训话 ， 与文革时期的批斗会几无差别 。那时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 ， 一般不愿意当老师 ， 像鄙人这样陶醉于讲台的 ， 实属另类 ， 否则也不会有老前辈对我语重心长规劝了 。 已经当上老师的 ， 都希望找机会改行 ， 去做行政工作 。 而且那个年代 ， 中小学还有大量民办老师 。 所谓民办老师 ， 其实就是学校的临时工 ， 正式身份还是农民 ， 没有工资 ， 有的地方每月只给8元钱误工补助 ， 民办老师上课挣的还是工分 ， 由生产队会计记在账上 ， 年底按劳分配粮食 。民间也流传许多挖苦老师的段子 ， 将老师群体塑造成穷酸、小气、斤斤计较、说话拐弯抹角的猥琐形象 ， 被人看低 ， 以至于很多地方老师谈恋爱都困难 ， 姑娘不愿意嫁给老师 。例如一个段子说 ， 某某学校3个老师没法公平分配2分钱 ， 争吵竟日 ， 最后只好把2分钱买成一盒火柴 ， 一人一根 ， 数着分配 ， 达成最大限度的平均 。再如传说某某学校老师煮面条 ， 都是先拿细线把自己的那份面条拴住 ， 再放到食堂集体大锅里煮 ， 避免自己的面条被其他老师捞走几根 ， 以至于现在每次涮火锅 ， 当鄙人用筷子夹住一片肥牛不放等待烫熟时 ， 还不由自主想起这个段子 。还有一个传说是 ， 一个饺子也要3个老师分着吃 ， 与分一盒火柴差不多 。 多年之后 ， 鄙人下乡 ， 在某中学碰见一位姓赵的总务主任 ， 他告诉我 ， 这个故事是真的 ， 就发生在他身上 。 原来教师食堂饺子包到最后 ， 还剩下很多馅儿 ， 他只好包了一个巨大的特型饺子 ， 等最后煮熟出锅时 ， 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 ， 你不吃他不吃 ， 是他强逼三个老师共同吃掉的 。 赵主任叹口气 ， 深感自责的说 ， 都怪我 ， 结果这事流传出去 ， 又演变成了对咱们的讽刺……教师节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 ， 希望社会恢复自古以来尊师重教的传统 。 36年过去 ， 教师地位日高 ， 风气今非昔比 。 遗憾的是 ， 因某个敏感缘由 ， 鄙人不能继续陶醉于讲台生涯 。 也是在多年之后 ， 等鄙人吃盐过桥 ， 很有了一些阅历 ， 不再少年气盛时 ， 才为弱冠之年的狂妄感到后悔 ， 为曾羞辱几位前辈深为自责 。20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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