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野猫|图灵奖获得者 Alan Kay:突破常规思维,创建下一代科研社区( 九 )


张宏江:Steve Jobs 窃取了你的 GUI 技术 , 并将其用在了 Mac 中 , 你欣赏这种做法吗?
Alan Kay:我们开发的是公众可见的技术 , 在 Steve Jobs 发布带有 GUI 的 Mac 的前两年 , 我在 「科学美国人」上的相关论文就已经发表了 。 我对 Steve Jobs 和 Bill Gates 都提到过该技术 ,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 我希他们能把完整的 GUI 想法都用上 , 而不要只使用其中的一部分 , 从而把事情弄糟 。 我们在 PARC 工作过的人 , 没有一个是想要变得富有的 。 不要使用「x,y,z」来衡量你自己 , 我根据自己的品质和向某件工作中投入的努力来评价我自己 。 我只能控制这一点 , 而无法控制别人对我的看法 。 此外 , 在 PARC 工作过的人(或者将范围扩大到整个 ARPA 社区) , 彼此都有着很稳定的联系 , 我们都很热爱 Licklider 提出的「愿景」 。 记得在招聘时 , Taylor Bob 会倾向于寻找那些拥有很深厚科学背景的艺术家 。
张宏江:2015 年 , 你曾经访问过企业孵化器 Y Combinator , 你在他们的标语上「涂鸦」了几笔 。 他们的标语是「Make something people want」 , 而你在「want」(想要)上画了个叉 , 将其改成了「need」(需要) , 请问你有何见解?
Alan Kay:我们会想要(want)糖、脂肪、盐 , 也想要陪伴 , 这是我们的生理需求 。 生财之道在于 , 是为人类任何想要的东西制造一个技术放大器 。 而这种技术放大器在技术革命的过程中 , 实际上也制造了违禁的药物 。 我们不得不拥有这些东西 。 而我们所需要(need)的东西则是类似于教育之类的事物 , 所有人都需要深入的教育 , 而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想要接受这种教育 。 营销人员并不喜欢「需要」这种概念 , 而喜欢销售人们「想要」的东西 。 教育者们试图弄清楚人们「需要」什么 , 并试图找到帮助人们得到「需要」之物的方法 。 涉及人们「需要」之物的工作要远远比涉及人们「想要」之物的工作繁重得多 。 如今 , 我们的社会陷入了一种困境 , 即失去了在人们「想要」之物和「需要」之物之间的平衡 。
张宏江:最后 , 我想问一个问题 , 您认为过去 20 年间最伟大的产品是什么?请用一句话概括 。
Alan Kay:我们可以在网上找到大多数有趣的东西 , 在公司中 , 这些东西可能就会成为产品 , 现在你可以免费地使用这些产品 。 在过去的 20 年间 , 在计算机领域 , 我认为最有趣的东西是「Croquet」 , 目前的版本是过去 20 年中五项深度研究工作的产物 。 它是一种检验麻省理工学院在上世纪 70 年代撰写的论文理论是否有用的系统 。 这个系统涉及到像互联网一样庞大的内容 , 以及大规模的拟时间计算的部署工作 。 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与 TCP/IP 协议是同一级别的 。 (编者注:关于Croquet项目详细资料 , 可参阅:)
黄铁军:在中国 , 即使我们每年有 5% 的预算用于「疯狂的投资」(Mad Money) , 但是中国仍然没有诞生 PARC实验室这样的机构 , 这是为什么呢?
Alan Kay:我认为问题在于 , 研究者需要思考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
黄铁军:我认为 , 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 , 与你所提到的 Mad money 相比 , 其余 95% 的投资是「常规投资」(Normal Money) 。 但是聪明的人是有限的 , 大多数聪明的人接受的是 Normal Money , 他们无法将自己的时间用于自由探索 , 这是中国没有诞生 PARC 和真正创新工作的原因 。
Alan Kay:微软的创始人之一 Paul Allen 曾经决定捐赠它的数十亿资产 , 参照施乐 PARC 的成功经验 , 雇佣了一些施乐的前员工 , 成立了 Interval 研究院 。 之后 , 他们邀请我参观了 Interval , 我发现研究院中的大部分事情与 PARC 是完全不一样的 。 我环顾四周 , 一些之前在 PARC工作效率很高的人到了这里却十分低产 。 Paul 不仅仅满足于资助公司 , 他想成为公司团队中的一员 。 我跟 Paul 说 , 你已经成功的成为了亿万富翁 , 但是难道你不承认你在一生中从未做过任何真正的计算机科学研究吗?你现在应该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 。 你不应该在公司中多管闲事 , 这样的话你在 Interval 中无法达成 PARC 曾经的成就 。 对于美国研究生院毕业的年轻科学家来说 , 房地产市场的形势并不乐观 , 通货膨胀使得房价十分高 。 这意味着 , 斯坦福毕业的研究生在找到工作时也无法负担起在帕洛阿尔托买房的费用 。 他们必须去谷歌上班拿高薪 , 即使是这样 , 他们也很难买得起房子 。 几乎没有人愿意待在家中做研究 , 因为这样的话 , 谁能资助你呢?计算机领域的资助几乎都需要工程项目申请书之类的东西 , 在申请书中 , 你需要写出你将如何解决问题 。 而在 ARPA 中 , 我们可以在信封上随手写下我们想要研究的问题 , 而如果他们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研究者 , 他们就会资助你 , 这就是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回应 。 在 ARPA , 没有人让我去证明任何一件事情 , 无论是当我在读研究生或是在 PARC 工作时都是如此 。 当我博士毕业一年后 , 他们就给了我相当于一年 200 万美元的预算 。 他们认为我有潜力 。 当你的研究没有成功时 , 这些支出不是失败 , 而是开销 。而官僚机构存在的一大问题就是 , 他们雇佣了大量处于钟形曲线中间区域的普通员工 , 这些员工需要被管理 。 突然之间 , 人与人之间有了等级差异 , 你也就负有了一定的义务 。 美国有一个麦克阿瑟基金 , 他们设立了天才奖学金 , 用于资助 35 名艺术家 5 年内的开支 , 而并不在乎这些艺术家做了什么 。 事实上 , 「Artist can not do their art」(艺术家不能完成他们自己的艺术) , 这正是艺术家的定义 。 我们应该吸引最好的艺术家们 , 然后为我们获得的 30% 的产出而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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