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夏日将尽,菜地是什么样?植物总能比人更早感觉到节候变换的消息

在田里忙了整整十天 , 家里的晚稻秧终于抛完了 。 这不是说可以休息——秧抛完以后 , 还有许多的事要做 , 先是“拣秧趟子”:把抛下去的秧拣出两三行的空隙之处来 , 好方便后面撒化肥、打农药、撒除草剂等 。 等抛下的秧苗慢慢站起来 , 这时候要做的是“补秧棵”:在过疏的地方补上几棵秧苗 , 或是从过密的地方移过去 , 以期获得最高的产量 。 补秧棵不比从前的栽秧辛苦 , 然而这事需要细密的安排 , 亦颇费工夫 。 很快还要撒化肥、除草剂 , 所有这些事情 , 都追求一个“尽快” 。
作者:沈书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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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农作物 沈书枝摄时序虽已从七月末尾进入八月 , 天气还是一样火热 , 或者应当说 , 大暑节气后 , 天气变得愈发滚热了起来 。 云在清晨尚未苏醒 , 澄蓝的天空中只有几片、几朵 , 那么无心地随意飘浮 。 到半上午 , 大团大团的很童话感的云似乎在一霎间涌了出来 , 密密地聚集 , 在视野所及的天际线上连缀成绵延的雪山 。 那阔大与丰富使人相信它们是有神性的 , 相信楚辞里的话 , 相信李白诗中所写 , 霓为衣兮风为马 , 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
因为接连的高温无雨 , 村子上菜园里的菜纷纷干枯 。 妈妈几次和我说起 , 忙得没工夫浇菜 , 菜园里苦瓜都干死了 。 乡下养花也几乎从不特为浇水 , 人家门口种的指甲花 , 在上午九十点钟的时候叶子就蔫了下去 。 现在家里的菜 , 只有豆角、秋葵、茄子和辣椒诸物 。 玉米谷子已经好些天前全部掰了下来 , 连株禾也已经砍了 , 只是没有工夫种新的菜 。 妈妈每隔两天去摘一篮子豆角 , 大多是老豆角 , 外皮已微微鼓起 。 这老豆角掐段 , 在锅里烧到软烂 , 汤里露出淡紫的豆角米 , 连汤也被染作一种淡淡的雪青色 , 是我们小时候很喜欢吃的菜 。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 , 爸爸忽然指着豆角米说 , 你们小的时候就喜欢在那刷锅的竹刷子上折一根竹丝子 , 把这老豆角的米一颗一颗串成串捏在手上吃 。 我对此渺无记忆 。
在村子上走 , 会发现蔬菜们其实早已经由繁盛转为衰败:豆角架子、黄瓜架子、瓠瓜架子 , 无一不显出焦黄、稀疏 。 植物们比人更早、更敏锐地感觉到了节候变换更改的消息 。 豆角架上叶子大多不见了 , 只稀稀的藤爬在竹扦上 , 吊着伶仃几根豆角 。 黄瓜早已不结了 , 过去剩下的、最后几根弯弯扭扭的小黄瓜 , 在无人在意中老去 , 始终没有长到很大 。 瓠子结出苦瓜 , 被人用油烧出来 , 吃了一口 , 便骂骂咧咧地倒掉 。 架上剩下几根苦瓠子 , 也一股脑摘下来 , 扔在门口水泥地上 。 西红柿总是没怎么红就落下来了 , 就连往年接二连三的小南瓜 , 今年也总是还在乒乓球大小的时候 , 就一个接一个慢慢在藤上变黄、最后黑掉了 。 村子里唯一一个没有过分衰败的菜园 , 是杨来发家的 。 他们也是村子上唯一一个会精心莳弄菜园的人家 , 热天的下午 , 夫妻俩用尿桶兑半桶水 , 一根扁担抬到菜园里 , 用粪瓢一瓢一瓢浇水 。 就是这样 , 他家的毛芋边缘也枯了 。 秋冬的菜有些已经栽下 , 在新出的菜苗旁边 , 他们拉了一排空的易拉罐啤酒瓶 , 不让鸟雀下来 。 在午后的天空下 , 它们发出翠绿的光芒 , 轻轻地晃荡着 。
黄昏时西天又一日的晚霞 , 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大热的天 。 这是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从大人那里学来的“看云识天气” , 数千年来 , 从未有一个群体像农民这样 , 长久地关怀天气 , 与自然相与休戚 。 清代顾禄的《清嘉录》 , 记载四时谚语 , 多以某个特定节日的晴雨占卜一年丰歉 , 周作人诗“怅望山南大水云” , 自注云“夏中南方赤云弥漫 , 主有水患 , 称曰大水云” , 也是同样道理 。 有一天饭桌上 , 妈妈忽然对我说:“燕子 ,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最近因为天太热了 , 蚊子、苍蝇都变少了——不下雨 , 没有水 , 蚊子、苍蝇都活不了 , 没法繁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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