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钱文波:魂既香兮生无殇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钱文波:魂既香兮生无殇
屈原|钱文波:魂既香兮生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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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有人说 , 我的眉宇间总带些淡淡的忧郁 , 像李健 。 我说 , 既然忧郁 , 干吗要像李健呢 , 干脆就像屈原吧 , ——那是我的神 。 离骚 , 就是屈原的一生 。 忧郁 , 未必不是一种美德 。
屈原的忧郁是需要仰望的 。 以至他笔下的嘉木香草也都染上了忧郁之气 , 需要仰望 。 我曾遍翻典籍 , 进而寻考实物 , 感悟屈原笔下的木兰、申椒、菌桂等香木和江离、宿莽、白芷等香草的形灵 。 该是香得何等执着的草木 , 才能得屈大夫宠眄 , 才能像诗人高贵的头颅一样 , 昂然自若 , 遗香满世 。 这或许是珍木异卉固有的情怀吧 。
其实 , 世间寻常草木 , 又何尝不是株株情怀 , 棵棵精神?
我的记忆深处 , 生长着一棵泡桐树 。
泡桐在本地极普遍 , 人家的房前屋后随处可见 , 而且几乎没有莳种的 , 都是原生 。 泡桐对自然条件的无所求 , 注定了它能得土则生 , 随遇而安 。 假之方寸之地 , 即能还以一树繁花、半载浓荫 , 数十年笔直向上 , 合抱而立 , 不折不挠 , 死而后已 。
【屈原|钱文波:魂既香兮生无殇】而我十几年前遇见的这棵泡桐树 , 却又极为神奇 。
那时 , 县城老街拆迁 。 到了深冬 , 多数人家已经搬走 , 只剩少数尚未签约的还在冰天雪地里待价而沽 , 作着最后的坚守 , ——用一把生锈的老锁 , 锁起早已搬得空空如也的老屋 。 只要是主人交了钥匙的房屋 , 在挖掘机张牙舞爪的神威之下 , 想要保得一日的完整也是不可能的 。 于是 , 整个老街到处断壁残垣 , 在冰冷的天地间静默 。
因与友人相约 , 我经老街抄近路步行前往目的地 。 我平时走老街很多 , 常自诩对这条“百脚街”的每一只脚都了如指掌 , 但这天 , 在四野一片狼藉之中 , 我竟走进了似乎以前从没走过的一条小巷 。 似曾相识的 , 只有沿巷老屋上萧疏的瓦松 , 还有断墙砖缝里瑟缩的枯莠 。
抬眼间 , 我突然发现远处一堵墙顶上赫然骑生着一棵树 。 一棵树 , 竟然只有树冠 , 不见树干!我的瞬时感觉是 , 像极了一个有首无肢、酒瓮藏身的“人彘”!莫名的恐怖 , 竟让我寒毛卓竖 。 继而竟又使我加快了脚步 , 想去一看究竟 。 莫非是人家有意砍了一棵树 , 又刻意安装到围墙之上作某特别之用?
到底不是 。 看得出是活生生的一棵树 , 长在墙上 。 墙是青仄砖的院墙 , 有门 , 但敞着 , 里面是一座青砖小瓦的老屋 , 是常见的五架梁、硬山顶 , 大概是民国的建筑 。
虽然树上没有叶子 , 但我能一眼认出是一棵泡桐 。 浅绛彩似的树皮 , 散发着生命的光晕;皮上四散的白色细点 , 仿佛秤星一般 , 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
树冠径长三米开外 。 我在树冠与墙体的结合处找到它的“主干”……原来 , 主干竟然化身只有约略一公分厚的扁木嵌入了墙体!我霎时被震撼 。 目光沿着这扁木 , 继续溯寻它的来路 。 墙有多宽 , 扁干大致就有多宽 。 它带了些流苏穗样的根须 , 在斑驳沧桑的墙面若隐若现 , 似乎与墙体融为了一体 。 在砖与砖的砌合处 , 只要不是贴得太紧 , 扁干就顺势转弯 , 长成了直角 , ——九十度的标准直角!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转弯、一个又一个的直角 , 终于从一处看似疏松的墙脚钻进地面 。 树就是从这里长出的!
或许就是五六年前的某一个夜晚 , 这个生命从这里来到了世界 。 但迎接它的 , 不是温暖的阳光和湿润的空气 , 而是一堵厚黑沉重的老墙 。 它找准一个墙缝就努力地挤了进去 。 它肯定不知道自己是从墙的正中挤进去的 , 以至在最初一两年的生长中看不到墙外的太阳 。 或许它也曾感觉到外面阳光的存在 , 却不愿意旁逸斜出长到墙外 , 只愿一味地向上生长 。 经过几百个日日夜夜在黑暗中的摸索、拼搏、调整 , 终于有一天 , 它从墙的顶端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 此后经年 , 它继续向高处和宽处伸展 , 如今 , 树冠已经长成了大树的样子 , 树干抻成了眼前的扁木 。 扁干所经之处 , 缝满隙盈 , 最下面拐角处的砖头已被生生撬动 , 偏离了墙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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