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阿璞( 三 )
图 | 陈元璞作品《春之祭》第一次高光时刻这是个光和影、点和线构成的音乐世界 。每完成一幅作品 , 阿璞就印出来给美术班的老师们看 。 1998年的5月30日 , 一本为世界音乐名作插画的《无音之乐》黑白画册出版了 , 引起广东艺术圈不小的震动 。 著名老漫画家廖冰兄为书题字 , 共写了十次 , 第十次才终于满意 。这是年轻阿璞的第一本画册 , 是他人生的第一次高光 , 更是师生共同的荣耀 。
图 | 《无音之乐》郭伟新记得 , 他仔细地想 , 今年竟然已经是和那个孩子认识的第35年 , 就停在35年了 。晚上 , 从少年宫回来 , 郭伟新回家 , 翻出一本日记 , 里面贴着一张他和阿璞的合影——哪一年的 , 他已经忘记了 。那时 , 阿璞还能站起来 。那时 , 阿璞的个头比郭伟新还高 。阿璞笑着 , 把手搭在郭伟新肩上 , 郭伟新也笑了 , 身后是无垠草甸 , 玉龙雪山连绵 。
图 | 阿璞与郭伟新的合照“一晃 , 这个男孩都43岁了”阿璞去世后 , 关小蕾一直奔忙不停 。21号晚上9点 , 她接到阿璞病重的电话 。 第二天上午阿璞去世后 , 她马上联系南方医科大学捐献遗体 , 又找到廖冰兄人文艺术基金会开展阿璞慈善基金的项目资助 。早前 , 阿璞的一批画在时代地产公益慈善基金拍卖 , 阿璞共得60万元 , 他坚持捐献其中一半 , 用于特殊儿童教育工作 。 阿璞想帮助那些和自己有着同样命运的孩子 。关小蕾知道 , 这一直是阿璞的心愿 。 一晃 , 这个男孩都43岁了 。
图 | 关小蕾和阿璞关小蕾总忘不掉他小时候的样子 , 爱流鼻血 , 瘦削的背后垫着一个吸汗毛巾 , 一头从领子后面翻出来 , 另一头从衣服下面突出来 , 像一条尾巴 。追着这个年轻漂亮的老师 , “关姐姐”、“关老师”地叫个不停 , 讲他看到的动物 , 听过的古典乐 , 画过的画 。 她是看着阿璞长大的 。“一个比‘弱智’更沉重的打击”35年前 , 是刚毕业去少年宫任教的老师关小蕾给了阿璞一个机会 , 从此他进入少年宫学习绘画 , 从小班读到大班 , 从画动物到画欧洲古典音乐 , 关小蕾和美术老师们给他撑起了一把大伞 , 让他在艺术创作方面取得了更大的作为 。但少年宫护不了他一辈子 。 高中肄业 , 阿璞无法考大学 。 但关小蕾知道 , 阿璞想读书 。 他离开少年宫 , 去了一所寄宿的私立学术学校学习 。 白天听课 , 晚上就一个人闷着头搞古典音乐插画创作 。“阿璞想和他们有共同语言 , 但是太难了 。 ”同学们喜欢流行 , 阿璞偏爱古典 。 一次 , 阿璞认真准备了一场古典乐欣赏会 , 结果同学都走光了 。关小蕾猜测 , 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他有些烦恼 。 同学疏远 , 他就没日没夜地熬 , 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 直到父母接他回到家 , 阿璞指着璞妈说 , “你不是我妈妈” 。 父母马上送他去脑科医院诊治 , 诊断是“轻度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 , 通俗说 , 就是“精神病” 。一个比“弱智”更沉重的打击 。需要用药丸安抚的神经阿璞每天要服十多粒药丸来安抚神经 。他反感、抗拒 , 他觉得不吃药 , 才是快乐的、自由的 。 而吃了药之后的他 , 头脑里完全没有创作的灵感 。自此 , 他足足沉睡了三年 。 关小蕾看着他曾发光发亮 , 再看着他一步比一步走得更难 。
图 | 阿璞这个特殊儿童的命运 , 让关小蕾想到了阿璞身后“沉默的大多数”——那些隐藏在隐秘的角落 , 也许连家门都未曾踏出过的“特殊儿童” 。“当阿璞这样的孩子 , 站在舞台的时候 , 我们应该看到的 , 是阿璞背后无数个藏在幽暗角落里的特殊孩子 。 他们不可能人人都站上舞台 , 但这个群体应该被更多的人知道 。 ”也是在阿璞身上 , 关小蕾看到了特殊儿童教育的迫切需要 。 1998年 , 关小蕾和少年宫美术老师一起义务招了一批特殊小孩 。 9月 , 特殊教育正式开班:唐氏综合征 , 自闭症 , 脑瘫等等的孩子 , 共计二十多个人 。2006年左右 , 广州市第二少年宫正式落成——成立特殊教育部门 , 于是开始了面向特殊孩子的正式教育 。 到现在 , 广州市少年宫每年有面对特殊儿童的免费学位2000个 , 设置六十多门课程 。看着这些孩子 , 关小蕾就像看着阿璞 。那个成天嘻嘻哈哈 , 内心沉重深邃 , 又羞于表达的大男孩 。大概是去年 。 有一天 , 关小蕾在阿璞家 , 跟他父母聊天 。 阿璞突然推门出来 , 看着她说 , “关老师 , 你可不可以抱一下我?”关小蕾愣了一下 , 她起身 , 第一次 , 把阿璞紧紧搂在怀里 。这两天 , 她时常想起这个拥抱 。“阿璞说 , 生命不应该这么容易耗尽 。 ”阿璞走了 , 璞妈和家里人谁都没说 。直到弟弟跑来问:“姐 , 阿璞是不是出事了?” 璞妈笑着告诉弟弟:“ 阿璞挺好的 , 不用担心 。 ”这个70岁的母亲 , 打算开始扔东西 。 “扔书 , 扔衣服 , 扔得干干净净 。 ”她觉得很多事就像儿子说的 , 人走了 , 听不见 , 看不见 , 都是身后事了 。 “所以阿璞走 , 我没大叫 , 也没大哭 。 ”她也准备凑一凑住养老院的钱 , 听邻居说 , 有家养老院还不错 。儿子走了 。 老两口心里清楚 , 也只有养老院这一条路了 。 “但我要向前走 , 不管怎么样 , 把日子过下去 。 ”忙完儿子的后事 , 她闲下来想看看书 。一家三口挤在一盏灯下学习的日子 , 她习惯了 。 想起来 , 儿子之前推荐的那本《与脆弱同行》 , 是《铁皮鼓》编辑让•克劳德•卡里埃尔的作品 。 封面语写着:我们无法增加生命的长度, 只好追求它的高度 。她觉得这和儿子的一生很像 。 她在儿子身上投入着更大限度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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