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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还不如一个婊子？

一、在关入大牢的两个多月里 ， 人犯每天都要接受刑讯 。 一开始用板子打 ， 怕出人命 ， 又改成用鞭子抽 。让警官恼火的是 ， 如此密集的提审 ， 没有得到一丝进展 。 让差役难堪的是 ， 在自己的酷刑之下没有屈服的 ， 只是个年轻女子 。更让人羞愧的 ， 这女子不是接受过传统教育 ， 坚守正道、禀性刚烈的良家妇女 ， 而是个出身青楼的歌妓 。歌妓名叫严蕊 。 官府下这么大代价 ， 逼她交待的不是谋反诛族的大案 ， 而是要她指认曾向台州知府卖过春 。羁押初期 ， 并没有什么引发逆反情绪的粗暴和无礼 ， 相反 ， 警官的口气十分和蔼亲切：“你端的是青春饭碗 ， 做的是合法生意 ， 多交待一个成交的顾客 ， 有什么大碍？”严蕊摇着头：“明明没有成交 ， 为啥要说瞎话？上没上过 ， 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 干我们这行 ， 是要讲职业道德的 。 ”警官：“大家都知道你经常到知府的宴会上献艺 ， 常常府中一呆就是三五天 ， 发生点啥事都能理解 。 您早一天与我们配合 ， 就能早一天回家复业 。 ”严蕊：“你知道啥叫职业道德吗？就是不能为了多挣钱 ， 而昧着良心说话办事 。 ”警官：“来个大保健 ， 做个特服 ， 是人之常情 。 知府有这事也不违法犯纪 ， 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 ”严蕊：“我出来卖 ， 明码标价；爷们光顾我的生意 ， 自觉自愿 。 有什么羞于出口的？问题是人家没有跟我零距离接触过 ， 我怎能信口开河？我也不懂上没上床 ， 对知府的前途有什么影响 ， 我只知道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 ”警官恼了：“好好好 ， 我关你个十天半月的 ， 看你的嘴硬 ， 还是我的板子硬 。 ”结果一关就是两个月 ， 警官使出浑身解数 ， 将严蕊打得全无完肤 ， 也没有让这个倔强的女子屈服 。二、警官千方百计 ， 想让严蕊牵扯出来的这位知府名叫唐仲友 。 这起案件的幕后操纵人 ， 就是著名哲学家、思想家朱熹 。朱熹是儒家学派的集大成者 ， 他承前启后、开创的理学 ， 在南宋思想界里处于主导地位 。理学又称道学 ， 核心思想就是要求人们提高道德水准 ， 降低身体欲望来实现和谐社会 。 最直白的口号说是“存天理灭人欲” 。与朱氏理学针锋相对的 ， 是永康学派 。 主张人类的欲望是合乎天理的 ， 不能因为追求虚无缥缈的所谓道义 ， 而无视人的正常需求 。 即所谓的义利双行 ， 王霸并用 。两派相互攻讦 ， 这种学术争论如果叠加上利益争端 ， 就很容易转化成政治斗争、人身攻击 。 台州知府唐仲友是永康学派的重要人物 ， 朱熹与他发生过几次冲突后 ， 就将他列入打击目标 。 、唐仲友为官清廉 ， 从经济上抓不到把柄 ， 考虑再三 ， 朱熹就把生活作风问题做为了突破口 。当时律法的制定是以理学为出发点的 。 朝廷的法则是：在宴会上可以请歌妓来助兴 ， 但官员决不能把情调延伸到床上 。实际操作中 ， 酒酣之后、帷幕深处、美色当前 ， 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情况发生 ， 谁也预料不到了 。严蕊经常出入知府家中 ， 以常理推断 ， 肯定会有上一腿两腿三腿四腿的 ， 于是就把她抓了起来 。本以为可以轻松搞到的口供 ， 谁料遇到了严芯这个能崩掉后槽牙的硬骨头 。 这次失算 ， 让朱熹弄巧成拙 ， 反而招来了陷害同僚、专横暴虐、欺凌弱女的恶名 。事情发展到后来 ， 惊动了皇上 ， 经过指定大臣的专项审理 ， 不但还严蕊以清白 ， 还出银两资助她从良 。 这场官司 ， 朱熹输得一塌糊涂 。三、既然开启了以私德攻击政敌的先例 ， 与朱熹不和的大臣们也开始了同等级别的报复 。 他们积蓄力量 ， 搜集情报 ， 准备发动反击 。宋宁宗上位后 ， 朱熹为天子师 ， 以克已复礼的道理 ， 时时来教导皇上 。 一开始宁宗还对他恭恭敬敬 ， 毕竟是儒学宗师 ， 一点初心是为了皇家江山 ， 多听教诲有益无害 。可时候一长 ， 就不免心生憎恶了：“这他妈的什么道理？人活着就要象苦行僧一样虐待自己？”“不能吃美味 ， 穿华服 ， 玩乐的时间长了 ， 就要听他唠唠叨叨个没完 。 ”“跟妃子们啪啪时间长了也要受批评 ， 更别提双飞了 。 ”“照你的规矩 ， 我这天子当得还不如小老百姓自在呢 。 ”宁宗的厌恶之情流于言表 ， 被宰相看到眼里后 ， 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纪监部门整理了一下黑材料 ， 弹劾朱熹十大罪状 。其中最骇人的两项 ， 一是儿子死后多年 ， 儿媳妇却有了身孕 。 二是将两个美少尼姑霸占 ， 收为妾侍 。材料一呈 ， 朝野大哗：不苟言笑 ， 道貌岸然的朱圣人怎么会干这么不靠谱的事？肯定是造谣中伤！可不等他的徒子徒孙强烈抗议、严正交涉 ， 老朱主动上表 ， 对弹劾他的罪状供认不讳 。纪监委同志本来准备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 谁料战事未开 ， 老朱就无条件投降 ， 不由得备感失落 。连宁宗都觉得索然寡味：“老朱啊 ， 你好歹抗争一下嘛 。 人家严芯还顶了几个月 ， 你咋还不如一个婊子？”老朱满面羞愧：“人家是真的清白 ， 我是实有其罪 ， 没法相比 。 ”宁宗：“哪怕你做个罪轻辩解 ， 也不至于让粉丝们太绝望啊 。 ”老朱：“既然这事被捅了出来 ， 他们肯定掌握了真凭实据 。 事闹得越大 ， 臭事暴露得越多 。 我束手待毙 ， 只求他们手下留情 ， 别再顺藤摸瓜了 。 ”四、后世认为 ， 朱熹一案纯粹是无中生有的构陷 。 朱熹认罪 ， 是明白整治他的是皇上 ， 根本无力对抗 。 只有痛快地服输 ， 才能保全一命 ， 而保全性命 ， 是为了完善他的理学著述 。解释得很高大上 ， 仿佛太史公再生 ， 忍耻含辱 ， 只为《史记》流传千载 。但是 ， 这种说法的逻辑十分混乱 。老朱时年66岁 ， 在风烛残年的生命与儒学宗师的圣誉之间 ， 不难给予取舍 。 更重要的 ， 他的学说鼓励人禁欲的 ， 如果扒灰、狎尼的绯闻落实到他身上 ， 将对理学一宗构成毁灭性打击 。惟一的解释是 ， 老朱犯的事被抓住了铁证 ， 争论不但无济于事 ， 反而会让事件被放大和细节化 ， 甚至波及其它余案 ， 这会让他的形象彻底沦陷 。儿媳妇有孕 ， 或许能够推脱 ， 只担个监护不力的责任 。 但收纳两个尼姑却是逃脱不掉的 ， 至今江西新城县还有朱氏祠堂和祖谱 ， 这一支 ， 就是两个尼姑的为他延续下的血脉 。老朱迷信风水 ， 曾经为父母换了几次墓地 。 其中有一次选址 ， 不惜挖了别人家的祖坟 。这事如果刨将出来 ， 也足以让他不得翻身 。经过仔细考量 ， 只有全部认罪 ， 才有希望得到皇上的怜悯 ， 避免更多恶行曝光 。朱熹被罢官后 ， 他倡导的理学被官方认定为伪学 ， 受到全面禁绝 。五、几年后 ， 朱熹去世 ， 他的信徒举行了大规模的集会 ， 这让反道学的当权者惊恐不已 ， 只好下令限制与会的人数 。 饶是如此 ， 朱熹下葬时 ， 送葬的还有千人之多 。对朝廷的定罪 ， 信徒们全不认可 。 他们当然认为朱圣人是受到了奸臣的陷害 。 他认罪自污 ， 是受到威胁和迫害后 ， 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 而不得不做的决定 。 他忍耻含辱 ， 舍小我而为大节 ， 都是为了理学的修缮完整、发扬光大 。看到民心可用 ， 宁宗下旨为朱熹平反 ， 恢复理学的地位 。他倒也不是担心朱熹的信徒们闹事 ， 而是考虑到大气候的转变 。在禁绝理学的几年里 ， 百姓再没有任劳任怨的好脾气 ， 冒出了许多端起碗吃饭 ， 放下碗骂娘的白眼狼 。 这是社会秩序崩塌的迹象啊 ， 再不弘扬“存天理灭人欲”思想 ， 只怕这些刁民要上天 。意味深长的是 ， 朱熹被平反 ， 但他那两项罪名却搁置起来 ， 没有被否认掉 。或许宁宗以此表明 ， 理学灭的是小民的人欲 ， 至于达到一定级别的高官 ， 是在豁免之内、不受约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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