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读|张悦然：是“情感的支点”捍卫着作家的真诚丨单读(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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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的包法利夫人形象
福楼拜之所以写了《包法利夫人》 ， 也是源自一篇新闻报道 。 新闻报道里的事实是 ， 一个因为偷情而破产的女人 ， 最后吞砒霜自杀了 。 福楼拜当然没办法去采访故事原型里的那个女人 ， 而且也许最初的时候 ， 他甚至觉得了解包法利先生更多一些 ， 因为包法利先生看起来离他更近 ， 像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 所以他从包法利先生的学生时代写起 ， 看起来打算大干一场 ， 但是很快笔锋一转 ， 引出了真正的主人公——包法利夫人 ， 爱玛 。 这部小说留给世人的最大疑问是 ， 他为什么在开头花了这么多笔墨来写后来变得极为次要的包法利先生呢？哈罗德·布鲁姆认为《包法利夫人》是对《堂吉诃德》的重写 ， 包法利夫人就是堂吉诃德 ， 包法利先生就是桑丘 。 一个热衷于冒险 ， 一个傻乎乎地追随 ， 这种解读似乎不无道理 ， 只是我们的这位“女堂吉诃德”从来没有“听见”过她身边的桑丘的任何话语 。 她的桑丘无法令她成长 ， 而且是她极力想要摆脱的 。 这种摆脱里 ， 似乎也隐隐透露出福楼拜对这个人物的不耐烦——夏尔在一个句子的工夫里 ， 很干脆地死掉了 。 福楼拜显然对他失去了开头细致描写他帽子时的叙述热情 。 因此 ， 我还是倾向于相信 ， 最开始写这部小说的时候 ， 福楼拜的确对包法利先生这个角色倾注了较多的感情 ， 不管是因为他是作者比较熟悉的人 ， 还是作者比较能理解的人 。 但是随着故事的发展 ， 小说发生了巨大的偏移 ， 重心渐渐落在了包法利夫人的身上 。 于是 ， 他忘情地抛弃了包法利先生 。
据说写这本书的时候 ， 福楼拜曾打电话给他的朋友 ， 对他的朋友说：“包法利夫人就是我！”这句神秘而癫狂的创作感言 ， 在后世阐释出各种各样的含义 。 对我来说 ， 它是对于“情感支点”的一种确认 。 你选择把情感支点放在那些和你连接最多的人物上 ， 在创作中 ， 很可能就会迎来这样一个时刻：你可以像福楼拜一样发出幸福的呼喊 。 那一刻 ， 是你和你的人物灵魂重叠最多的时刻 。 不管小说最终的结果如何 ， 对你自己来说已经完成了最充分的表达 ， 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
《把自己作为方法——与项飙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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