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村庄,梦中的河(4)
梦里的村庄 , 梦中的河(4)庄河记忆有人说这个系列的题目很有诗意 , 其实对我而言 , 似乎没有这样的感觉 。 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 , 当我静静梳理思路 ,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 , 我最想说的是 , 这篇系列的题目 , 并不想文艺或者诗意 , 其实更多的是 , 它确实一次次的出现在我的梦中 。01.1970年 , 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本命之年 , 也是我随着父母来到这座城市最北部山区的开始之年 。北方的春天 , 脚步是迟缓的 , 甚至有些滞重 。 被残雪覆盖的山和土地 , 正在二月的春风里艰难的复苏 。 我们吃水的那条小溪 , 是最能感受春天的一个地方 。原本厚厚的层层叠叠的冰层 , 开始悄然消融 。 消融的冰水 , 清澈的一滴滴的滴落在水湾里 , 不时的形成小小的涟漪 。 就在这涟漪波光里 , 很多小鱼在快活的游来游去 。还有一种水生物 , 是我第一次看到的 。 当地人叫它啦咕虾 , 基本和我们今天常见的小龙虾是属于一个科目的 , 但是个头不很大 。 多数时候 , 这些啦咕虾都蜇伏在水底的沙子里 , 偶尔出来游动一下 。就在1970年的这个春天 , 我第一次看到了野杜鹃 。 当地人俗称它“光腚花” , 名字似乎不太雅 , 却蛮生动形象 。 因为这种花儿开放的时候 , 没有一片叶子 , 就在光秃秃柔韧的枝条上 , 粉红色的花儿就开了 。 像一只只粉色的蝶 , 歇落在枝条上 。野杜鹃是北方春天最寻常的花儿 , 它多开放在悬崖峭壁之间 , 在春寒料峭的时分 , 能看到这种花儿给人的感觉是兴奋而惊讶 。 而且一旦到了野杜鹃开发的季节 , 你看到的不会是很少 , 是一面面 , 一团团显得很是壮观 。野杜鹃开了之后 , 可以看到大地开始蒸腾 , 也就是俗话说的阳气上升 。 这预示着 , 冰封的大地即将结束 , 春耕的季节就要到来了 。 田野里回荡着布谷鸟的叫声 , 清脆而喧闹 , 似乎真的是声声催着人们去布谷 。庄子坡下的那条河解封了 , 消融的冰水里 , 没有完全融化的晶莹的冰块翻腾着 , 随着河水一路奔向远方 。很多年后我曾经问过一个从事地质工作的朋友 , 他告诉我庄河这个地方庄庄有河不算夸张 。 因为庄河隶属于城市的北部山区 , 总体地势呈现的一路走高 , 大大小小的山 , 必然带来充沛的水资源 。02.回望大半生 , 我个人深觉自己是一个没有太多追求的人 , 更不消说什么远大志向 , 这样的字眼 , 一直让我望而生畏 。 也许正是这种不尚追求的心态 , 成就了今天的我 , 时刻享受随遇而安的人生 。 半世风雨 , 并无太多沧桑 。我不需要刻意去描画经历的时代所谓的美好或者丑陋 , 因为我知道这世界这样的事实是一直存在的 。你若觉得来到乡下 , 就感受不到文革的喧嚣 , 哪你就错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之下 , 那里会有“净土” 。屯子里的几个地富反坏右 , 会经常被训诫 , 被批斗 。 他们的子女总是灰溜溜的不言不语 。房东大伯最初在屯子里当过生产队长 , 干了几年就坚决不干了 , 理由很简单 , 这个屯子里两大姓氏的宗族势力 , 让他力不从心 。 最关键的是这两大姓氏之间很长一段时间针尖麦芒 , 冲突不断 。 根本就无法平衡 。解放前 , 这两大姓氏之间各种冲突 , 械斗不断 , 历史和现实的原因的叠加 , 造成了情同水火 , 互不兼容 。 很长一段时间里 , 屯子里这两大姓氏的年轻人绝不通婚 。庄河北部山区 , 多以丘陵山丘见多 , 真正平整的土地不多 。 而且土壤的墒情并不好 , 看起来很贫瘠 , 地里面乱石很多 , 在这样的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 , 日子是很清贫的 。当然 , 清贫属于那个时代最典型的标配 。 韩屯因为挨着蓉花山镇(公社) , 交通相对比较便利 , 而蓉花山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商贾通衝之地 , 商业交往一直是相对活跃的地方 , 所以 , 日子再难 , 也总是会有一些生活的办法 。韩屯这个自然屯 , 算起来也就百十户人家 , 基本以韩白两大姓氏为主 , 居住的并不集中 。 靠近河和镇子周边相对集中人家多一些 , 其余的人家基本都散漫在周边的沟壑和山坡上 。生产队里的庄稼地 , 也都是分散的很多地块 , 大面积的土地没有 , 三五亩 , 甚至更零碎的小地块很多 。工分制 , 不同的劳动力 , 会有不同的工分收入 , 我记不太清楚 , 当年韩屯的工分到底是多少 , 可能最高的劳动力也就是二三毛钱 , 老弱的 , 基本就是毛八分的 。当然 , 这说起来还算不错 , 因为在庄河北部很多贫瘠的地方 , 倒贴的都有 。03.生产队的同工不同酬也是相对的 , 青壮劳动力干的庄稼活多 , 重自然工分高一些 。生产队长负责派活 , 下面的社员也是有针对性的安排 。 青壮的自然是干重活 , 年老体弱的安排相对轻一些的 。 韩屯这个自然屯 , 因为两大姓氏的矛盾 , 生产队长不好当 , 后来干脆两大姓轮流坐庄 , 也算是找一种平衡 。我记忆深刻的是韩屯生产队的主要农作物大约有这样几种 , 玉米 , 黄豆 , 地瓜 , 高粱 。 没有其他的农作物 , 相比于蓉花山公社周边略平整的地方 , 还有很多稻田 , 这边靠近山的地方 , 只有这些主打粮食了 。靠天吃饭的人 , 日子好坏全都是天意 。 如果遇到灾荒年 , 基本就是靠清汤寡水打法时光 。 至于是不是吃不饱 , 就看每个不同的地方了 , 你要说都吃饱不客观 , 你要说都吃不饱不现实 。当然 , 还有返销粮政策支撑 。 所谓返销粮 , 是指自然灾害带来粮食歉收或贫困落后地区没有能力达到粮食自给 , 或因国家征购粮食过头等 。 当年返销给农业生产单位的口粮、种子和饲料粮 。 国家贯彻“统筹兼顾 , 适量安排”的原则确定返销粮规模、数量和地区 。 好像返销粮的价格是高于国家收购粮价的 。 购买返销粮是需要拿介绍信的到所在地粮站 , 粮库购买的 。 当然 , 在那个时代 , 有人觉得吃返销粮有点丢人 , 忍者扛着的也会有 。乡亲们家的房前屋后 , 都会有院落或者是自留地的 , 虽然很小 , 但是 , 起码能解决日常的吃菜等问题 。 冬季的时候北部山区的主菜基本都是渍酸菜 , 青萝卜 , 咸菜 。 家里好的 , 杀一头猪 , 猪板油用来解决吃油问题 。那时候 , 农村的电力并不普遍 , 尤其是在山区旮旯的地方 , 不通电很寻常 。乡亲们真的是过着日出而作 , 日落而息的生活 。 默默地耕耘着 , 劳作着 , 尽管时日艰难 , 但是 , 该有的笑声也有 。那条流过村子的河 , 枯水期的时候 , 个别地方会出现断流 , 多数时候 , 清澈的河水在铺满大大小小鹅卵石的河床上 , 哗哗的流淌着一路东去 。这条河的上游 , 也是在这个村子里 , 有一道拦河坝 , 看着像一座小小的水库 。 这道拦河坝也是兴修水利的时候修建的 , 坝体不高 , 也就不到十米的样子 , 横埂在河面上 , 上游就形成了一个人工的湖 , 水最深的地方能有五六米深 。三道简单的人工提升的闸门 , 万一遇到强降水 , 是需要泄洪的 。04.这条河让我记忆深刻 , 是因为我学会游泳就是在这条河 , 差一点淹死也是在这条河 。1970年的8月的一天 , 我和当地的小伙伴们去拦河坝下面戏水 。 之前父母有听说过这个拦河坝 , 房东大伯也一再告诫我:那里水深 , 屯子里好几个娃都淹死在那里 , 千万不要去坝上面 , 下面的水浅玩玩是可以的 。那会儿我不会游泳 , 也没遇到过很深的水 。 在城里学校每年暑假期间都会组织夜游 , 但是 , 绝不会让学生下海 。拦河坝下的河床 , 因为翻来覆去的水的冲击 , 形成了几个坑坑洼洼 , 深浅不一 。 我和伙伴们都在这些水洼里扑腾 。 有一个比较大的水洼 , 紧挨着坝的出水闸门 , 那个水坑看样子能有十几个平方 , 水深估计也就是不到两米 。看着伙伴在水里扑腾 ,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水坑边的石头上 , 把双脚伸在水里 。 他们各种扑腾 , 什么狗刨 , 什么仰泳 , 什么蛙泳的 , 也不知道谁当时激了我一句:你下来游啊 , 一看就是不会水 。这句话刺激了我 , 脑子一热 , 嘴里说:谁说我不会 , 就跳进了水坑里 , 我原本以为 , 就这么短的距离 , 自己扑腾着也能过去 。 没有想到一进了水里 , 双脚没够到底 , 顿时就慌了手脚 , 结结实实喝了一大口水 , 然后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挣扎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大概是要淹死了 。就在这时候 , 一只有力量的手抓着我 , 很迅速的把我带出了深水区 , 拖到了岸上 。 我吐出了好几口水 。救我的人我认识 , 我叫他四哥 , 他的父亲和我父亲都是医院的 。 我们两家都暂借住在韩屯 , 他有个弟弟比我小一岁 。四哥冲着我吼:你不要命啊 , 不会水你瞎得瑟 , 淹死咋办?几十年后有一天 , 我意外邂逅了四哥 , 老去的四哥 , 哥俩找了一个小饭店说到各自的父母俱以往生 , 热泪长流 。 我敬了四哥一杯救命之恩的感谢酒 , 四哥倒是一脸茫然:有这事儿?我早忘了 。我心里说:四哥 , 你可以忘 , 我这一生都不会忘 。05.意外呛水事件之后 , 我居然就学会了游泳 , 但是 , 从此之后 , 我对水有一种本能的敬畏 。 我很少游泳 , 即便是游泳我也多是浅尝辄止 。我相当喜欢山区的春天 , 那个热烈而迅猛的春天 。 一旦来了 , 漫山遍野的葳蕤 , 四处的生机 。 坐在家里的热炕上 , 看着对面鸡冠山的郁郁葱葱 , 看着蒸腾着阳气庄稼地嫩绿的玉米 , 看着白云蓝天 。房东大伯拎出他的钨铳:走啊小子 , 跟我打猎去 。我手舞足蹈 , 一老一少 , 一前一后 , 还有两条撒欢的狗 , 房东大伯最拿手的就是打野鸡 , 钨铳发出沉闷的爆炸枪声 , 基本不落空 , 然后两只狗顺着大伯指点的方向 , 箭一样射出去 , 不大工夫 , 嘴里叼着被大伯打中的野鸡 , 肥嘟嘟的山鸡 , 羽毛很漂亮 。 大伯家一对帽筒里插的就是这种野山鸡的羽毛 。虽然跟着大伯去打野山鸡 , 但是我不吃 , 一口都不吃 , 总觉得有些残忍 。大伯和我父亲老哥俩 , 一壶老酒 , 山鸡炖山蘑菇 , 南朝北国 , 不亦乐乎 。即使是在几十年后的今天 , 我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 , 依然充满着烟火人生的画面感 。 一铺火炕 , 一个方方的小饭桌 , 一边是大伯一边是家父 , 杯盏交斛 。 大妈和母亲在灶间忙碌着 , 二哥蜷缩在炕角和我一样 , 也不吃这些东西 。请原谅我并不衔接 , 甚至跳跃的文字 , 我喜欢这种文字表达方式 , 想到那里写到那里 , 信马由缰 , 充满着自由 。不单单跟着大伯去打猎 , 大伯带着我去爬鸡冠山 , 我们北坡这边攀爬有一段路当时看特别险 。还有一次特别有意思的经历 , 大伯说他发现了一窝獾子 , 于是带着我和二哥去捉獾子 。獾子这种东西 , 当时听说最值钱的就是它的油 , 据说治疗烧伤有特效 。捉獾子那天 , 大伯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 把这窝獾子的情况摸的很透 , 说是两只大的 , 一只小的 , 三只獾 。 而且它们的窝是一个通透的窝 , 在一座小小的山包前后分别有两个洞口 , 按照预定方案是 , 大伯在洞的这一段点燃柴火熏 , 我和二哥在洞的那一段守着洞口待獾 。 当然不是空着手 , 洞的那一端已经被大伯下了网套 , 那网套现在看非常简陋 , 就是装柴草的网包 , 只不过用了四个网包 , 把四个网包牢牢的固定在獾子窝洞口 , 原来设计的就是大伯那边一熏獾子必然寻这条路逃生 , 所以就会钻进网包之中 。大伯在那头点燃了草叶 , 升腾起一股浓烟 , 大伯告诉我们盯紧了 , 我和二哥紧盯着那个罩着网包的洞口 , 几分钟之后 , 我和二哥先是听到大伯的一声惊呼 , 接着就看到似乎是一道黑影钻到了网包里 , 但是还没等我和二哥反应过来 , 那家伙居然突破了四层网包 , 迅速跑了 。大伯一脸沮丧 , 他说他正朝洞口扇乎青烟 , 没想到一大一小两只獾子居然迎着烟火钻了出来 , 毫发无损的扬长而去 。 我和二哥大笑让他看被獾子钻破的网包 , 大伯嘴里嘟囔:妈拉个巴子 , 比美国佬都不好对付 , 还会分头突围 。我们仨哈哈大笑 。(特别注明:文前用图源自网络 , 如涉版权请告知 , 十分感谢)2020年7月2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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