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稷下|李劼 | 《东岸纪事》叙事的返朴归真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李劼 | 《东岸纪事》叙事的返朴归真
一直听说夏商的《东岸纪事》(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5月修订版)如何成功 , 忍不住好奇心读了一下 , 果然了得 。 虽说同为上海本地人 , 但由于那年恢复高考至九八年去国 , 一直生活在世外桃园般的校园里 , 即便于上海西岸那生长于斯的市区生活都不甚了了 , 更不用说残存一丝童年记忆的故乡浦东 。 夏商这部惊世骇俗的小说 , 读得我眼睛一亮 , 原来八十年代的浦东乡镇 , 如此的蓬勃激扬 , 如此的红尘滚滚 。 尽管所有这一切距离我那《上海往事》的年代 , 极其遥远;甚至可以说 , 比《上海往事》里的场景更让我感觉陌生和恍惚 。 让人唏嘘的是 , 《东岸纪事》展示的画卷 , 如今亦成似可追忆的历史了 。
雅典稷下|李劼 | 《东岸纪事》叙事的返朴归真
本文插图

《东岸纪事》初版
上海作家之中 , 写过上海的当然不在少数 。 但那些上海故事大都有些苍白造作 , 不是叙事乏力 , 便是意识形态观念太重 , 从而在真实面前抖抖索索 。 一股极其矫情的叙事腔调像流感似的 , 席卷上海作家笔下的上海故事 。 相比之下 , 突然冒出来名动文坛的这个夏商 , 显然极其健康 。 不仅健康在毫无意识形态的侵扰 , 更是健康在叙事上的空前质朴 。 相对于民国年间张爱玲小说的天然无饰 , 久违了的我行我素 , 又回到了上海小说的叙事品质之中 。 这看上去非常简单 , 但事实上却又很不容易 。
严格说来 , 上海 , 上海人 , 不仅在时间上是一段一段的 , 在空间上也是一块一块的 。 当年在崇明农场当知青的五年半里 , 曾与来自不同地段的各色上海人相遇 。 其中有南市区老城隍庙一带操宁波口音的 , 有虹口区新村房子里的 , 有黄浦区繁华街市上的 , 有沪西棚户区里一口苏北话的 , 还有从延安东路处山东大兵集居地来的 , 其父辈大都是当年战上海战过来的连长排长 , 被分布在这个城市里成为基层干部 。 因此 , 以上海为叙事对象的小说 , 其真实性首先还不在于时间上的虚实 , 而在于写的是哪一块的上海市民 。 是出没于小弄堂里的小头卵 , 还是窝居在公寓房里的老阿姨;是被扫地出门的老派绅士 , 还是随大军开进花园洋房的红色显贵 。 城隍庙一带的小浮尸喜欢哼唱的是筱文滨的“康熙铜钿压八字 , 廿四只元宝做聘金” , 淮海路上的老懂经悄悄讲的是哈同花园里的老故事;里弄里的阿姨妈妈热衷于谁家儿女更有出息 , 山东兵的小囝向往成为书法家 , 满口的胡考、胡文传、任政、周慧珺 。 可见 , 由诸多不同色块相拼起来的上海 , 琳琅满目;与上海作家笔下的千篇一律 , 大相庭径 。
雅典稷下|李劼 | 《东岸纪事》叙事的返朴归真
本文插图

老浦东
明白了上海、上海人的这些奥秘 , 才能够读懂《东岸纪事》好在哪里 。 好在对上海、上海人的色块 , 把握得相当精准 。 夏商出示给读者的不是南京路淮海路 , 而是六里桥陆家嘴 。 从地图上说 , 那两条马路算是市中心;但从上海人的构成上说 , 这一块地带的众生才更加芸芸 。 城乡交接处 , 市郊错杂间 , 各色人等 , 各种人生 。 有时熙熙攘攘 , 有时又寂寂寥寥 。
贝克特论说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时曾说 , 普鲁斯特笔下的众多人物仿佛平面上的二维生物 , 突然遭遇了不可思议的高度 。 夏商当然没有普鲁斯特那般玲珑剔透的视觉视域 , 而是以一种“在……之中”(借用一句海德格尔术语)的方式 , 敏捷灵动地穿行于众生尘世 。 并且经常刚刚写到动情之处 , 马上超然物外 , 一个转身走开 , 漫不经心地转入另外一个场景 , 斯斯然提起另外一个人物 。 就叙事方式而言 , 令人想起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但整个叙事弥漫着的 , 却又并非《百年孤独》那样的苍茫和神秘 , 而是有类于巴尔扎克或者狄更斯笔下的历历在目 。 伏脱冷那样的角色 , 在夏商笔下变成了移民上海浦东的傣族土司后裔 。 夏商显然非常喜欢这个人物 , 叙述间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人生经验加持给这个叫做崴崴的黑帮首领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