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存喻恩泰:与角色握手又告别

吕彦妮
电视剧《清平乐》播出过半之时,槐香正盛,剧中人——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晏殊在故事中的命运,却要接近尾声了 。
2020年5月1日,晏殊的扮演者——演员喻恩泰在社交媒体上罕见地高频发言,一天之内更新两次,都是为了这个与他并行了数月的角色的即将“下线”而表 。他以两首词怀之,一是《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一是《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皆出自晏殊之手 。
这是喻恩泰的方式,以古达今,由彼及己 。只是,不出所料地,这样一番通透地与角色握手又告别之后,他再度隐遁回了自己的世界里 。
很少有人会知道,塑造了一个个深入人心的角色背后的喻恩泰,这许多年里,都在如何构建着自我的疆土 。带着“什么是他所弃,什么又是他所欲”的疑惑,我们拨响了一通电话,电波连接的另一头,是身在千里之外的他 。
“自给自足的应变”
五月的拉萨,日光灼人 。喻恩泰因为曾有过的眼疾留下的忧患,不敢过多让双眼暴露在强紫外线下,偶尔在房间里也会戴着墨镜,默默地看着窗外 。反倒是天黑之后,他方能坐在沙发上坦荡地看景,看更久的时间 。
他的窗外,就是布达拉宫 。“我现在和你说话的时候,就正面对着它,再后面是一座山,云慢慢地飘……”喻恩泰的语调和缓柔荡,饶有兴致地与我讲起拉萨的天象 。他已经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一段时日,并不是纯然的休假,也不完全是工作——“我在练台词”,用一种并不是生来就属于他的语言 。他在练习,“我要练到让别人觉得我是生在那个地方的人……这个作品在艺术上的成就是非常高的,我很喜欢它,我觉得它是我应该做的……”
他在争取一个自己钟爱的角色 。“争取”这个词是笔者的总结,并不是他说出来的——之所以要这样强调一个看起来无关大碍的措辞的出处,因为很多误解就是从这些看起来脱口而出的描述里产生的 。事实上,许多年里,喻恩泰都活在大家对他的“误解”之中,与之相伴的印象总逃不开“隐士”“超脱”这般神秘的字眼 。你难道不算是“隐士”吗?“我不是 。我在滚滚红尘中挣扎,从未离开 。”
“仙风道骨、与世无争,这都是我给你的错觉,所以你才会问我,是不是很多事情与我无关,或者,表演是不是不能满足我,这是你对我的拔高和美化 。”喻恩泰循循善诱,不是辩解,其情更接近于我因着什么不适焦急地去找他问诊,他耐心地给我开了张方子 。
世事对太阳之下的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但人之所以各有异,全因为处之待之的方式不同 。常常,很多次,喻恩泰会在高速行驶的火车上靠着窗睡着,总是午后,醒来的一刻,只觉背后微麻,发热,稍有汗,就是在那个瞬间,他明显地感到“肉体对生命荒诞感的强烈反应” 。“然后我就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我为什么这事不做,那事不做,我怎么在做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事情?”
荒诞 。在我们两个多小时的谈话里,这个词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是的,我的观点是世上无一物不荒诞,我经常就这样被我自己荒诞醒 。”
“如果你问我要去荒岛带什么书或音乐,我不需要,带脑子去就行了,空想一生就行了 。的确,我有这种自给自足的应变 。”
“表演真正的秘密……”
他是一个演员,表演依旧是他“非常热爱”的事物,完全能满足他,也给了他“很多快乐和收获” 。他并不意图将自己抽离之外 。
和喻恩泰谈话,渐入佳境时,你会贪心,想知道更多,只怨时间过得太快 。他像一棵参天大树,根系牢固,枝蔓错综,顺着一条分叉走下去,满目枝繁叶茂;又像一垄田地,永远都在丰收着自己,你若运气足够好,进入其间壮游一番,随手捡拾都能撑到肚歪 。他因为拥有,所以慷慨 。
他说,好,那我们就谈谈《清平乐》 。
眼神,这是他塑造晏殊——或者说塑造几乎所有角色,极为在意的事物之一 。眼神不是可以演出来的,“不是指你的眼神通过某种科学或非科学的训练,达到一种呆滞的状态,然后勾勒出了一颗粗犷的心,不是这个意思 。”眼神是——“你去过一个这样的地方、经历过这样的事,或者你看过古代人的老照片、你想象到的事物,你把它们放在心里,再重新通过眼睛传达出来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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