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读《靳飞戏剧随笔》 从不同视角重识梅兰芳和齐如山

在中国戏曲研究界 , 向来有三家路径:一是王国维的戏曲文献研究 。 王国维撰写《宋元戏曲考》《曲录》等著 , 开创了现代意义上的戏曲研究;二是吴梅的曲学研究 。 吴梅以曲学在北大、东南大学等任教 , 如今南北高校及至台湾学界大半都与吴门有所瓜葛 。 三是齐如山的演剧研究 。 齐如山对梨园史料、舞台表演诸方面的收集与撰述 , 或因晚年生活在台湾 , 较少为中国大陆的研究者所知 。 虽则如此 , 一本《齐如山回忆录》 , 也和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一般 , 成为京剧研究的重要文献 。 近年来齐如山的文集陆续出版 , 但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整理与研究 。 原因之一就是:如何回到齐如山来认识齐如山?
作者:陈均京剧读《靳飞戏剧随笔》 从不同视角重识梅兰芳和齐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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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飞戏剧随笔》和王国维、吴梅这些在高校任教的书斋型学者不同 , 齐如山给后人留下的是一个不确定的形象 , 譬如他亦商亦文 , 曾在法国开豆腐店 , 却关注欧陆上演的戏剧 。 回国后以经营粮食店为业 , 但又高度参与梅兰芳的演艺事业 , 是梅党的重要成员 , 梅兰芳的代表作《天女散花》《霸王别姬》等戏都离不开齐如山的“顶层设计” 。 在民国时期 , 这一类的跨界或多栖的人物并不鲜见 , 只是到了专业化与体制化日益精细与固化的今天 , 尤其是各种科研绩效考核之下的高校 , 恐怕越来越少 , 甚至将要绝迹了 。
【京剧读《靳飞戏剧随笔》 从不同视角重识梅兰芳和齐如山】疫情期间 , 这一本《靳飞戏剧随笔》就摆在案头 。 随意翻读时 , 书中的一些概念 , 譬如“传统型文化”、譬如“民国京剧” , 往往逗人深思 。 而在撰述与演讲之间“插播”的一些活动记录 , 如中日版昆剧《牡丹亭》工作日记的选载 , 述及与日本歌舞伎大师坂东玉三郎的合作经历 , 可谓艰难与妙趣同飞 , 艺术与八卦共一色了 。 譬如 , 对曾听闻此版《牡丹亭》但不知其详的笔者而言 , 翻到“2007年6月4日”的日记时 , 就对如下的词句颇感兴趣:
玉上妆后侧脸酷似年轻时之梅兰芳 , 苏昆众人俱来观看 , 皆惊艳 。 汪世瑜称 , 玉三郎是他一生所合作过的旦角里之最美者 。 玉则不喜贴“片子” , 且觉“片子”的弯甚不自然 。 玉即与汪排戏 , 汪极投入 , 颇有激情 , 两人搭档绝佳 。
玉三郎祝酒盛赞昆曲艺术并云愿以张继青为师 。 张大喜 , 众亦欣喜 。 汪世瑜先生好酒 , 与余对饮各尽黄酒一斤 。
蔡记主人云 , 昔年俞振飞曾于此间宴客作歌 , 数十年未闻昆曲于太湖也 。
艺术与社会、人事相交织 , 不仅可以拈出作为茶余饭后之趣谈 , 也可说是当代昆曲史料之一种 。 这一类的文字 , 颇似《齐如山回忆录》、《小留香馆日记》 , 带来的是深入其间的亲历之感 , 或者说是个人参与的“历史” , 而非研究者凭借文献材料建构的“历史” 。
认识“齐如山”难矣!在电影《梅兰芳》里 , 齐如山被塑造成一个梅兰芳身边装疯卖傻式的人物 , 这便是时人以明星粉丝之关系来认识齐如山 。 在对齐如山诸多分门别类式的研究里 , 便是以学术分工式的“知识”来认识齐如山 。 当现今的学者试图去了解齐如山时 , 写出的却往往只是自身的视角与经验 。
正是在这一点上 , 我格外重视阅读《靳飞戏剧随笔》的体验与观感 。 这是因为靳飞同样难以归类 , 是一个亦文亦戏穿梭于中日之间的特殊人物(在此书序里 , 樊国宾引靳飞谑语“坐科于马路富连成”) 。 因此靳飞的叙述或许在某种程度上 , 如同哆啦A梦的时光机 , 打通了时空 , 使得昔年缀玉轩或玉霜簃中的“吉光片羽”依稀在眼前有了暂时的显影 。 在《中日版〈牡丹亭〉东京公演工作日记》的“10月13日” , 又记有:玉三郎意见:谢幕时众花神走路太随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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