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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不可能发生冲突

文明这个词大概滥觞于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一书 。 不过对于普通人而言 ， 对文明这个词的理解更多是受到几个风靡世界的游戏的影响 。 一个是微软的《帝国时代》 ， 一个是席德·梅尔创作的《文明》 。 这两个游戏即是以文明为游戏的阵营元素 ， 把世界划分成诸如希腊文明、波斯文明、蒙古文明、美洲文明、印度文明、埃及文明、撒克逊文明等等 ， 不一而足 。在这些游戏里 ， 各文明似乎都有自己独特的建筑、经济、军事特色 ， 互相争斗 ， 极具兵种差异平衡、相生相克的游戏趣味性 ， 似乎坐实了文明冲突的概念 。不过 ， 更有意思的是 ， 这里所提及的文明 ， 其实都是过去了的存在 。 稍加考察文明这个词的含义 ， 当知她也只能是指一种过去了的存在 。 希腊文明 ， 不是指现在生活在希腊地区那些人们所建立起来物质与精神成果 ， 而是指早已逝去几千年的、只有从考古中才能发现其存在的那个文明 。 正因为这些文明早已逝去 ， 我们才能以历史的眼光去概括她的物质与精神成就 ， 并能就此抽象出这些文明的一些本质特色 。换句话说 ， 「文明」这个词 ， 本身就是对已经逝去历史的一种本质称呼 ， 是一种只存在于观念中的东西 ， 早已没有了其实在性和客体性 。 对于还未逝去的时代 ， 我们不知道她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 最终是发展成文明 ， 还是堕落到野蛮 ， 我们都不知道 。 时代既然没有结束 ， 也没有最终结果 ， 我们也就无法概括其本质 ， 不能以文明称呼之 。 我们可以称美国处于特朗普时代 ， 但我们不能说美国处于特朗普文明 。 其实 ， 整个美国几百年的历史都还不能称为文明 。 因为那个具有历史延续性的美国时代还远未过去 ， 她的物质与精神成就还未有定论 。 时代对文明所承继下来的也只能是同属观念的文化 。因此 ， 那些只存在于观念中的「文明」 ， 不可能发生现实的冲突 ， 只能在游戏里作为一种沙盘推演的娱乐项目 。 那么 ， 这些历史中的「文明」 ， 在历史中是否曾经发生过真实的「文明冲突」？前面我们已经解释了 ， 「文明」既然是对已经过去历史的一种本质概括 ， 因此身处当时「文明」的人们 ， 自然没有对自身所处「文明」的自觉与认识 ， 因为还并没有「文明」这个实体本身 。 所以 ， 尽管蒙古人的确与东欧人发生过冲突 ， 但无论蒙古人还是东欧人 ， 都未把这种冲突上升到「文明」的程度 。 蒙古人不以「文明」的自觉入侵欧洲 ， 东欧人也不以「文明」的高度加入保卫 。 只是一方想多弄点水草丰美之地养马 ， 一方想保住肥沃的良田种粮 。 如果东欧人主动退让 ， 蒙古人大概绝对没兴趣烧他们的图书馆、毁他们的文化传承 。 蒙古人要统治当地 ， 反而需要大量倚重当地有学问的学者 。 可见 ， 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文明的冲突」 。只有当这些历史都过去了 ， 新的时代有了新的观念形态 ， 他们回望历史的时候 ， 才会根据时代观念去概括历史的文明程度 ， 并作出种种判断 。 然而 ， 处于时代中的人 ， 依旧对其自身所处时代的「文明」性茫然 。 他们不可能超越自身时代 ， 而产生一种历史回望式的「文明」判断 。 他们既不可能发起一场「文明」之战 ， 也不可能以「文明」发起任何之战 。 现代希腊人绝对不会为了复兴希腊文明而战 。 他们倒是几乎一定会为观念而战 。 所以 ， 黑格尔认为 ， 历史都是后知后觉的 ， 密纳发的猫头鹰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会起飞 。 观念才是精神中最现实的东西 。这世界大概很少人会对「文明」的物质与精神成就产生抵触 。 如果有人要对美国发动革命 ， 大概也不会是因为嫌弃白宫的建造样式太丑 。 其实 ， 反而是同文同宗的英国人 ， 放火烧过白宫 ， 这大概也并不能称为「文明的冲突」 。可见 ， 「文明的冲突」实乃大而无当的概念 ， 经不起推敲 。 世界各古文明遗留下来的文物 ， 无论历史上有仇没仇的 ， 都被人炒到了天价 ， 就是明证 。 把整日为一日三餐而奋斗的世人 ， 抬举成为文明而冲突 ， 实在是把世人都抬举成圣人了 。 哪怕作为时代精英的知识分子 ， 除了懂点器物 ， 又有几个懂得何为文明？他们嘴里谈文明 ， 与阿Q嘴里谈宁式床 ， 实在并无分别 。文明不可能发生冲突。16:28 202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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