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社论丨躺在时间的河流上怀念他们
[font=微软雅黑][size=18]南都社论丨躺在时间的河流上怀念他们2011年5月12日 南都社论执笔:宋志标今天是汶川地震三周年纪念日 , 读者诸君一定知道我们的哀悼所在 。 那场大地震令山河破碎 , 八万多人罹难失踪 , 连绵不绝的哀伤延续至今 。 哀伤是为同胞一去不还 , 五月就此成为悲哀的月份;哀伤也因为念及自身无力 , 不能抵挡决绝的离逝 。 又一年祭祀重来 , 躺在时间的河流上怀念他们 , 实有必要确认诸多问题:他们是谁?他们遇到了什么?他们在哪里?他们想要我们做什么?馨香几枝 , 烟气袅袅 , 升腾至虚空 。 他们不是冰冷的数字 , 他们也曾顶着百家姓活泼泼地存在过 。 他们用整整一生 , 走进五月的废墟 。 他们开心地在世上生活过七年 , 抑或更长更短的岁月 。 他们是父母 , 是子女 , 是姐妹 , 是兄弟 , 是黄皮肤的人 。 他们是寨子里的居民和过客 , 是跋涉山川河流的人 , 看云起云落 , 他们是一切真情 。 他们是你遇见或未见的人类 , 是住在大地上的灵魂 。生是偶然的 , 死亡是必然 。 三年前的今天 , 同个时刻 , 下午黄昏黑夜如朽木 , 纷纷落下 , 壅塞时间的河流 。 红色是血 , 灰色是扬尘 , 白色是眩晕 , 黑色是死神的衣袂 , 他们在颜色横流中倒下 , 像是不幸的庄稼 , 被锐利的刀锋杀害 。 他们失去了所有 , 他们的老年中年青年或童年时代结束得太早太快 。 他们成了各种各样碎片 , 使用尖锐的边缘 , 把日子割出眼泪 , 将故乡抛弃 。他们从四方而来 , 往八方而去 。 我们悔恨 , 他们本该有更好的死亡方式 , 譬如从容悼念 , 并且允许泪飞成雨 。 匆匆复匆匆 , 他们永远离开伤感的村庄和城市 , 他们现在石头长有新绿的山坡上 , 他们仍在学校 , 在路上 , 在地下 , 在无名之处 。 他们和他们在一起 , 就像麦子与麦子长在一起 。 在夏天 , 在他们最后的黄昏去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 他们是生者唯一的痛楚 , 唯一的安慰 。我们在心里为他们降过半旗 , 我们在哀悼日为他们招魂请安 , 我们搜集过他们一世为人的证据 , 我们一起念出过他们的名字 。 我们答应过要念念不忘 , 要生生不息 。 我们做了很多 , 又做得太少 。 迷途不返的人 , 你们在哪里?我们点燃的光能否照亮你们的路?我们无法做得更多 , 只好摆上铁做的十二生肖 , 敬上瓷做的瓜子 , 象征且祭奠你们凝固了的生命 。 你们还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知道 , 死亡已经发生 , 而遗忘等候一旁 , 觊觎他们的再一次死亡 。 如果不怀念 , 遗忘就会越来越强大 。 今天的祭祀就是为了拒绝遗忘 , 拒绝再次失去他们 。 以后的纪念 , 目的无他 , 也是一遍遍证明给他们看:我们从未远离 , 我们一直在一起 , 哪怕是遇到死亡和恐惧 。 这是一种要被记取的承诺 , 人千古 , 人又永远在 。 这是我们对整座村落、整座城市、良知国民的交代 。起于尘土而又归于尘土 , 可有一种责任无法推卸 。 这就是我们对他们的纪念 , 是校园对学生的纪念 , 山野对农夫的纪念 , 黄泥雕群对凝视者的纪念 , 是家庭对逝者的纪念 , 是鲜花对坟墓的纪念 , 是生命对生命的纪念 。 我们始终不忘 , 始终向着他们的方向眺望 。 我们的生活里有他们 , 我们不只是为自己过活 。 时间的河流联系彼此 , 让我们重聚在一起 , 就像是真的没有失去过 。止歇欢娱 , 今天此时 , 让我们躺在时间的河流上 , 采用他们惯常的姿势 , 感知他们的所在和请求 , 察觉我们的对话与诺言 。 在他们走后 , 没有一个夜晚能让我们安睡 。 可三年来 , 我们谨记并警醒我们的原则 。 五月是悲哀的 , 又是清醒的 。 通过对他们的取态 , 丈量我们与人类的距离 。 祝愿大地上的神祇同样能保佑他们 , 就像他们保佑我们一样 。 祈祷彼岸乐土 。 伏食尚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