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网柏林戏剧节:如何在疫情时期重新定义“现实主义”( 二 )


去中心化的视角有文化和地域层面的 , 也有性别层面的 。 比如《哈姆雷特》这个剧本 , 莎士比亚的原版不仅是一部经典 , 更成为一个神话原型 。 时至今日 , 几乎不会有剧场工作者用历史剧的方式来排演这个文本 。 对素材和角色的削减、对皇家气度的消解、模糊时代属性并尝试把当下的日常生态自然地和戏剧情境联系在一起 , 越来越简单且透明化的舞台流程 , 改变那段著名独白“生存还是毁灭”出现的时机 , 甚至 , 让女演员来扮演哈姆雷特——所有这些手段已然成为当代剧场的改编共识 , 观众还可以从当代舞台上的《哈姆雷特》中获得什么新的体验?
女演员扮演哈姆雷特正在成为剧场的新常态 , 随着女性意识在剧场里的强化 , 性别焦虑逐渐淡化 , 女演员的挑战是扮演“作为哈姆雷特的哈姆雷特” , 而不是首要考虑“作为男人的哈姆雷特” 。 去年 , 巴西仓库剧院来上海演出的那版《哈姆雷特》里 , 女演员帕特西亚既不受困于怎样表现得像个男人 , 也不刻意地让哈姆雷特“去性别化” , 她突出了“表演”本身 , 事实上 , 原作中有大量台词确实是莎士比亚借哈姆雷特的立场思考“表演”这件事 , 沉思表演如何主宰了人生 。 同样在去年 , 爱尔兰国家剧院版的《哈姆雷特》里 , 出现了彻底女性化的哈姆雷特 , 有剧评人写道:“为什么哈姆雷特不能是女人呢?为什么要让女演员压制自己的性别特征、追求雌雄同体的表演?”
在柏林戏剧节选择的这部德国波鸿剧院的《哈姆雷特》里 , 女主角桑德拉·惠勒和她演绎的哈姆雷特的性别元素都淡化了 。 “哈姆雷特”这个角色超越了性别局限 , 进入到一种普遍的、人对世界的质询 , 即一个人能否坚持诚实地面对一切 , 一个人要怎样坚持不在谎言和罪恶前违心地表演 。 在一个极简主义的舞台上 , 演员的表演让永恒的神话和迫近的现实相遇了 , 实现了故事在全新背景下的重写和演绎 。 当然 , 这个创作思路不新鲜 , 导演借用了部分海纳·米勒《哈姆雷特机器》中的独白台词 , 而《机器》本身就是海纳·米勒在他所处的铁幕背景下对《哈姆雷特》的重写 。 波鸿剧院这版《哈姆雷特》的新鲜活力 , 很大程度来自导演给予了奥菲莉亚以主动性 , 她不再是纯真被动的受难者 , 她和哈姆雷特之间维系着类似姐妹情深的惺惺相惜的情义 , 可以说 , 这个充满能量的奥菲莉亚 , 给予了哈姆雷特新的视野 。
在《人类的屈辱》和《哈姆雷特》之后 , “里米尼记录”剧团的《龙猫、混蛋、秽语——来自间脑的讯息》进一步给出了在舞台上探寻新的叙述方式的可能 。 导演首先关注到“抽动症患者”这个被遮蔽的群体 , 她把舞台空间给了三位患抽动症的素人演员 , 这些无法控制自己语言、声音和动作的素人演员在一次次失控中突破了剧场约定俗成的传统 , 也在表演中生成了新的空间和情境 。 在轻松诙谐的意外中 , 创作者传递出温柔的剖白:理解和包容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政治 , 无论戏剧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 , 它的灵魂是分享人间感受的艺术 , 创作意味着让碎片找到存在感 , 让被压抑的人与事发声 , 让微小的部分重组成鲜活完整的世界 。 采访人员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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