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弗?诺亚:一条灵巧的“变色龙”
特雷弗·诺亚 , 这位主持美国《每日秀》栏目的南非脱口秀演员在中国火了 , 网友给他取了个亲切的名字“崔娃” 。 崔娃在电视上两手一挥 , 露出那口大白牙和大酒窝 , 兴奋回应 , “宝贝 , 中国报道我了!”在全球的民族主义纷纷抬头的今天 , 种族议题轻易就占据人们注意力的中心位 。 有人提问特雷弗是否亲华 , 其中一个回答称 , 他是不是友人不知道 , 但他肯定不是敌人 。 特雷弗·诺亚所著、董帅译《天生有罪》(北京联合出版社)讲述了特雷弗的“变色龙”人生 。 特雷弗的母亲是黑人 , 父亲是白人 , 他属于“牛奶巧克力” , 从小擅长跟各种族群的人打成一片 , 但是又不属于任何一个特定的族群 。 这也使得他很少标签化地去看待他人 , 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和同理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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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 , 我和表兄玩游戏 。 我假装医生 , 他们假装病人 。 我用火柴来检查布勒瓦的耳朵 , 结果不小心刺穿了他的耳膜 。 天崩地裂 。 我外婆从厨房跑过来 。
“发生什么了?”我表兄的耳朵在流血 。 我们都在大哭 。 外婆处理了一下布勒瓦的耳朵 , 把血止住了 。 但我们还在哭 。 很显然 , 我们心里清楚自己干了一件不该干的事 , 要被惩罚了 。 外婆处理完布勒瓦的耳朵后 , 抽出一根皮带 , 狠狠揍了布勒瓦一顿 。 然后她又揍了穆隆格斯一顿 。 但是却没碰我一下 。
那晚我妈下班回来 , 发现我表兄的耳朵上缠着绷带 , 而外婆则伏在厨房桌子上哭 。
“怎么了?”我妈问道 。
“啊 , 努拜伊赛罗 , ”外婆回道 , “特雷弗太淘气了 。 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淘气的小孩 。 ”
“那你揍他呀 。 ”
“我不能揍他 。 ”
“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打白人小孩 , ”她说 , “黑人小孩 , 我知道怎么打 。 你打了 , 他们还是黑的 。 但是特雷弗的话 , 你打他 , 他就青一块紫一块黄一块红一块的 。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 。 我害怕会把他打坏了 。 我可不想失手杀死一个白人 。 我好害怕 。 我不能碰他 。 ”她确实从来没碰过我一下 。
我外婆对待我 , 好像我是个白人一样 。 我外公也是 , 不过他更极端 。 他叫我“主人” 。 坐车的时候 , 他会坚持让我坐后面 , 好像他是我的司机 。 “主人要坐在后座 。 ”我从来不反驳他 , 我能怎么说?“姥爷 , 我觉得你对肤色的看法有问题 。 ”我不会这么说 。 我只有五岁 , 我坐车后座 。
在黑人家庭里当“白人” , 可以获得很多特权 , 我想假装没有都不行 。 那段日子特别开心 。 家里对我的态度和美国司法系统的逻辑差不多:比起黑人小孩 , 我受到的待遇明显更宽容 。 犯了同样的错 , 我的表兄可能会挨揍 , 但我最多被警告一下 , 就没事了 。 可是 , 我比表兄们淘气太多了 , 简直没法比 。 如果什么东西打碎了 , 或者有人偷了外婆的饼干 , 那一定都是我 。 我就是麻烦精 。
我妈是我唯一畏惧的力量 。 她相信不打不成器 。 但总有其他人在一边帮腔:“不 , 他不一样 。 ”然后她就会放过我 。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 我完全了解白人在这种充满特权的系统里可以过得多么舒适 。 我知道我的表兄会因为我干的错事而挨揍 。 但我并不想改变外婆的想法 , 因为那就意味着我也会挨揍了 。 为什么要那样?会让我感觉好受些?挨揍并不好受 。 我得做出选择 。 一边是我在家里进行种族平权运动 , 一边是我可以随便拿外婆的饼干吃 。 我选择吃饼干 。
小的时候 , 我并不觉得我享受的特权和肤色有关 。 我以为那只是因为我是特雷弗 。 并不是说“特雷弗不挨打 , 因为他是白人” , 而是“特雷弗不挨打 , 因为他是特雷弗” 。 特雷弗不能出门 。 没人看着特雷弗 , 特雷弗就不能散步 。 这都只是因为我是我 , 所以才会这样 。 我也没有其他的参考对象 。 身边没有其他混血儿可以比对 , 我也没法判断说:“哦 , 原来我们都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 ”
索韦托有约一百万人口 。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黑人——另外一个是我 。 我在左邻右里间很出名 , 就因为我的肤色 。 我太特别了 , 人们甚至会用我来当地标指路:“就马克哈里玛街上的那个房子 。 转角处你会看到一个浅皮肤的小男孩 。 在那儿右转 。 ”
如果我去参加葬礼 , 一进门 , 亡者家属都会停下 , 抬头看我 。 他们会开始交头接耳 , 跟我招手 , 说:“哦!”就好像比起家人的去世 , 他们对我出现在葬礼现场这件事 , 感觉更惊讶 。 我想 , 人们可能会因为一个白人莅临现场 , 而觉得死者好像变重要了一些 。
作为小孩 , 我知道人们的肤色不同 , 但是在我脑海中 , 白色、黑色、棕色的肤色和不同口味的巧克力差不多 。 爸爸是白巧克力 , 妈妈是黑巧克力 , 而我是牛奶巧克力 。 但我们都是巧克力 。 我不知道这和“种族”有什么关系 ,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种族 。 我妈妈从来不会说我爸是白人 , 或我是混血儿 。 尽管我只是淡棕色 , 但总有其他索韦托的小孩叫我“白人” , 而我则觉得他们搞错了颜色 , 就好像是理解上出了偏差 。 “啊 , 对啦 , 朋友 , 你把浅绿色和绿松石色搞混啦 。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搞混 。 你不是第一个犯这个错的人 。 ”
很快 , 我就发现了填补种族裂隙最快的方式 , 是说相同的语言 。 索韦托是个大熔炉 。 人们来自不同的部落和家乡 。 镇上的大多数小孩都只会说自己的家乡话 , 但是我学会了各种不同的语言 , 因为我的生长环境让我不得不学 。 我妈妈确保我的第一语言是英语 。 如果你是一名生在南非的黑人 , 英语会助你一臂之力 。 英语是和钱有关的语言 。 懂英语等于高智商 。 如果你要找工作 , 会不会说英语可以决定你是被雇用还是继续失业 。 如果你在受审 , 会不会说英语可以决定你是可以交点儿罚金了事 , 还是去坐牢 。
除英语之外 , 我们在家里会说科萨语 。 我妈一生气 , 就开始飙母语 。 作为一个调皮的小孩 , 我很会说科萨语的脏话 。
除了这些 , 我妈还从各处学了不少语言 。 她学了祖鲁语 , 因为祖鲁语和科萨语很像 。 她也会说德语 , 因为我父亲的缘故 。 她会说南非荷兰语 , 因为会说殖民者的语言还是很有用的 。 她的梭托语则是在街头学会的 。
和我妈在一起 , 我见识到了她怎么运用语言来跨越种族界限、处理难题、闯荡世界 。
走在路上 , 我经常会招来怀疑的目光 。 他们会问我:“你哪儿来的?”不论他们用哪种语言问我 , 我都会用同样的语言回复他们 , 并且使用同样的口音 。 他们脸上会出现一瞬间的迷惑 , 然后那种怀疑的神情就消失了 。 “哦 , 好吧 , 我以为你是外地人 。 没事了 。 ”
【特雷弗?诺亚:一条灵巧的“变色龙”】我成了一个变色龙 。 我的肤色不变 , 但我能改变你眼中的我的肤色 。 如果你对我说祖鲁语 , 我就回你祖鲁语 。 如果你对我说茨瓦纳语 , 我就回你茨瓦纳语 。 也许我和你长得不一样 , 但我们讲的话一样 , 我就和你是一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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