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者说

肉食者说肉食者说
(网络照片)我城也相继有几位领导上大街吃去了 。 当然上了镜头 , 不会是公款 , 也花不了几个钱 。 吃火锅 。 吃小面 。 这是我城饮食文化的两张头牌名片 。 单位有食堂 , 家里有小灶 , 肚子饿了 , 以历来之经验 , 省部级这样的官人 , 是不大可能去大庭广众之下坐大排档招摇吃相的 。 如果去了 , 自然主要不是为了吃 。我不知道这是有样学样 , 抄别人的作业 , 还是有我等所不知的内部讲话或文件 。如果是有样学样 , 最早的 , 响声最大的 , 当属庆丰包子 。 后来这家店这包子因此火了 , 大火 , 火了好几年 。 现在怎么样 , 我们不知道 , 但有人会知道 , 而且会记得很牢 。 往近处说 , 我所知道的 , 就有南京的书记 。 媒体报道 , 3月9日下午 , 书记来到夫子庙景区的“南京大牌档”饭店 , 出示苏康码 , 点了一份南京经典小吃金陵鸭血粉丝汤 , 并脱下口罩吃了起来 。 苏康码加口罩 , 说明还是疫情紧张时期 , 不紧张 , 也失了示范的意义 。 往下数就更多了 。 地市级 , 区县级 , 吃的档次有没有变化 , 是不是仍然囿于小吃一类 , 不得而知 。来自上面的精神 , 汇集各种渠道的信息 , 我等这样不懂经济的愚汉 , 也知道我们的钱袋子是越来越小 , 甚至可能翻过来都找不到一个铜板 。 我听到的一条小道 , 说某市头季度收入为负 , 吓我一跳 , 怕是谣言 , 都不敢传了 。 经济要复活 , 还要搞上去 , 否则太不好看 。 如果是我 , 也会要讲个话或者签发个文件的 。 只是做什么 , 怎么做 , 有所不同而已 。 民以食为天 , 从提振消费做起 , 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切入口 。小时候从语文课本里读《曹刿论战》 , 记下了“肉食者鄙”这个词 。 拆开来 , 肉食者 , 吃肉的人;鄙 , 鄙陋 , 呆傻 。 凡肉食者都鄙陋都弱智吗?那时老师没说 , 或不敢深说 , 就一直糊涂着 。 后来书渐读渐多 , 就自个儿看出些门道来了 。远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那时 , 史家就用“肉食者”来形容官人们 , 而且打击一大片 ,, 或许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时生产力不高 , 生活时好时坏 , 看天晴落雨 , 也看世道是否太平 。 但太平与否 , 不缺官人们一口肉吃 。 只是 , 不管是贵至帝王 , 还是贱如平民 , 肉吃多了 , 似乎都会吃出问题来 。 当然不是现在的“三高” , 那时会有别的什么叫法 。帝王们因吃肉吃出毛病 , 引用最多的 , 也即是点击率最高的 , 是晋惠帝司马衷 。 他有一条经典语录:“何不食肉糜?”有一年发生饥荒 , 百姓没有粮食吃 , 只有掘草根 , 剥树皮 , 或许还有榆钱儿 , 许多百姓因此活活饿死 。 消息迅速报到宫中 , 晋惠帝坐在高高的皇座 , 听完大臣奏报 , 大为不解 。 忠厚善良的晋惠帝 , 很想为他的子民做点事情 , 冥思苦想之后 , 终于提出一个解决方案:“百姓无粟米充饥 , 何不食肉糜?”(见官史《晋书•惠帝记》 。 翻译出来 , 百姓肚子饿没米饭吃 , 为什么不去吃肉粥呢?前不久网上就有人多次引用 , 看过的 , 都会抿嘴一笑 。 笑惠帝或许真蠢 , 或许是下面的人蔽惑了圣聪 , 如果他还多少有一点儿聪的话 。只说我邦的皇帝 , 或许会涉嫌负能量 。 法国以敢揭自己隐私闻名的作家卢梭 , 在他的惊世骇俗的《忏悔录》中 , 也讲到一个相似的段子:卢梭眼中一位崇高的公主 , 获知农民没面包时 , 说 , 让他们吃布莉欧(一种奶油糕点)好了 。 这是这位公主能想到的挽救时局最好的办法 , 有点孺子不可以与之言兵的味道 。晋惠帝司马衷 , 可能许多人都不知道 。 但说到他父亲司马炎和爷爷司马昭及太爷司马懿 , 知道的人就很多了 。 在《三国演义》里 , 这祖孙三人都是狠角色 。 乡人爱说一辈强二辈弱 , 三辈四辈猪脑壳 。 其实到司马炎时 , 并不完全走弱 。 我现在还记得 , 司马炎带剑入朝 , 一下子就把曹操的孙子也即是魏国末代皇帝曹奂拿下了 , 自己立了西晋国 , 坐上了皇位 。 司马炎揶揄小皇帝曹奂的那段话也很有意思 。 司马炎笑着说:“吾观陛下文不能论道 , 武不能经邦 , 何不让有才德者主之?”曹奂的表情是:口噤不能言 。小说家言 , 或许有些夸张 。 魏国末代皇帝曹奂把魏家天下拱手让给了司马家是真的 。 陈寿《三国志•魏书•三少帝纪第四》记载的是:“十二月壬戌 , 天禄永终 , 历数在晋 。 诏群公卿士具仪设坛于南郊 , 使使者奉皇帝玺绶册 , 禅位于晋嗣王 , 如汉魏故事 。 ”魏家从汉家禅让而得的天下 , 依然以禅让的方式批发给了司马家 。 历史也太喜剧化了 。有说司马衷是装傻 。 我也觉得 , 至少他比阿斗刘禅好 , 毕竟当了整十七年皇帝 , 虽然其间因八王之乱 , 几上几下 , 颇费周章 , 估计肉还是没少吃 , 至少没到乐不思蜀的地步 。 最后的结局是:司马衷被堂兄东海王司马越毒死 , 司马王朝也就基本走到了尽头 。 以至大文人王夫之大发感慨:“惠帝之愚 , 古今无匹 , 国因以亡!”因蠢而亡国 , 也怪不得别人了 。其实晋惠帝之前 , 还有一位因为吃而出名而亡国的皇帝 , 商纣王 。 这是我读《封神演义》读来的 。 那是我平生所读第一部古典小说 。 那时还是高不过三尺的小学生 , 像啃老包谷 , 一部砖头厚的书 , 啃虽啃完了 , 其实读得似懂非懂 。 后来读《史记·殷本纪》 , 也读到一段:“大冣乐戏于沙丘, (纣)以酒为池 , 县(悬)肉为林 , 使男女裸相逐其间 , 为长夜之饮 。 ”以池盛酒 , 将肉做林 , 那是多大的奢侈!商纣王终于把自己玩完了 , 虽然不全是“酒池肉林”之故 。武汉肺炎起来后 , 追查病毒源头 , 蝙蝠和穿山甲被人恨得牙痒痒 。 但不是穿山甲说 , 人 , 你来吃我!蝙蝠和穿山甲是不是背锅侠 , 现在还没有定论 。 后来钟老一句话 , 让人们的视线转到不吃蝙蝠和穿山甲的洋鬼子们身上 。 蝙蝠和穿山甲们可以暂时喘一口气了 。 不过 , 国人禁吃野味的呼声 , 仍然很高 。回过头来说 , 如果你是在乡下过日子 , 不吃野味根本不可能 。 小时我没吃过蚂蚱 , 也没见小伙伴们吃过 。 但我是捉过黄鳝的 。 有次几位小盆友集体翘课 , 跑去秧田里捉黄鳝 , 一捉十几条 , 剥皮了 , 把那肉放锅里白水煮 , 腥味太重 , 谁也不敢吃 。 乡下形容人懒 , 说“懒得烧黄鳝吃” , 不知出于何典 , 总之我没见过 。 那时的黄鳝 , 自然只有野生 。后来灾荒年到来 , 饿得眼冒绿火 , 饮食习惯一夜大变 。 泥鳅 , 螺蛳 , 耗子 , 乃至癞蛤蟆 , 只要逮得到 , 都填充了饥人的荒腹 。 那时我也饿 , 但居然不吃泥鳅和螺蛳 。 自然更不吃耗子和蛤蟆 。有一天我在野麦地里看到一条乌鞘蛇 , 长约五尺有奇 , 游得也慢(也饿得走不动了?) 。 我大胆撵了上去 , 抓住尾巴一摔 , 蛇动不了了 。 正不知拿它怎么办时 , 当过兵去过朝鲜的堂姐夫从远处荒地走了过来 。 那时他也饿得两眼发绿 , 一个高大汉子 , 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 他接过蛇 , 用手中镰刀沿蛇头七寸处一旋 , 嗤拉一声 , 蛇皮剐了下来 , 只剩下赤条条鲜红的肉 。 他在屋外树下架一口锅 , 拢一把柴 , 将蛇肉煮了起来 。 他说蛇不能拿到家里去煮 , 掉阳尘进去了有毒 。 那天父母都不在 , 我将信将疑 , 也无法求证 。 半个时辰过去 , 堂姐夫递过来一段蛇 , 我撕了点肉 , 那肉香 , 但想起蛇扭曲的样子 , 我就不敢多吃 。 堂姐夫也不客气 , 三下五除二 , 连肉带汤吃了个干净 。那时堂姐夫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 入赘在大伯家 , 待我不错 。 只那剐蛇吃蛇的样子 , 更让我领略了士兵的凶悍与霸气 。 他活过了灾荒年 。 当然不仅是那条蛇 。我后来进城了 , 有人请客 , 有时会点这款黑色的蛇 , 说驱风除湿 , 我却很少动筷 。为了生存和为了享受 , 两两不同 。后来我甚至不再杀生 。 但肉还是照吃不误 。 想到动物 , 心里难免会格登一下 。 这就是君子远庖厨吧?人会骂:虚伪得很!官人们排着队上街了 , 餐馆的生意会好起来吗?我的银子 , 他们先就赚不了 。 我还在宅着 , 你咋赚?餐馆食客多了 , 红油火锅 , 麻辣小面 , 庆丰包子 , 羊肉泡馍 , 鸭血粉丝 , 牛肉烩面……特色小吃可以写上百十号 , 口水流了又流三尺长 , 但如果不是几万十几万一席的大餐 , 而且卖到洋鬼子们那里去 , GDP会上去多少 , 也是存疑的事情 。假如仍是晋惠帝“何不食肉糜”式思维 , 我看问题多多 。 当然 , 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 何况 , 肉食者谋之 , 我来插上一腿 , 也不合时宜 。厨房有肉香飘出来 。 那是疫情起来之后 , 我炖的第三锅牛肉 。 一锅牛肉大约吃一周 , 三锅牛肉 , 就接近吃了一个月 。 中间还间隔着要吃点别的肉 。 噜嗦着说 , 我自己也是吃肉的人 , 傻与不傻 , 自己说了不算 。 这些有关肉食者的话 , 就当是胡言乱语吧 。2020.3.2204:22起写2020.3.2206:41写完2020.3.2317:00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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