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怜女子之死
那个可怜女子之死01.我曾经在过去的文字里写过这个故事 ， 当时是为了做一种流水式的记录 ， 也就很匆忙的 ， 没有深度的去说这个事情 ， 今天我顺理顺一下思路 ， 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 。这个事情发生在1978年前后 ， 具体的年份我有点模糊 ， 但是季节我记得很清楚 。 那是一个秋天 ， 所以对季节如此印象深刻 ， 所以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 ， 是因为那个时候正是山里的野梨子成熟的时候 。 一般来说到了这个季节 ， 等下班之后 ， 工友们就三个一组五个一伙的 ， 去工厂周边的山沟里采野梨 。那些梨不是特别好吃 ， 酸酸甜甜的还带一点涩 ， 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 ， 能有这样的大自然的馈赠 ， 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 工厂周边这种野梨树很多 ， 附近的村子里也没人去管这些东西 ， 所以到熟了的时候 ， 大家就随便采摘 。现在我们当年那个工厂的所在的地方 ， 已经开辟成一个很有名气的旅游景点 ， 那座山非常有名气 ， 应当属于辽南地区比较高的山之一 。 1980年的时候 ， 一场巨大的泥石流 ， 彻底把我们的工厂摧毁 。 比较幸运的是 ， 工厂已经大部分回迁到市内 ， 只留守了极少的一部分人 。 尽管这样 ， 这场泥石流还是带走了我们单位8个人的生命 ， 如果不是赶在泥石流发生之前回迁 ， 估计会有很惨重的伤亡 ， 真的是很幸运 。我们单位当年在三线建工厂的时候 ， 也是一波三折 ， 最初的时候已经完整的建起了一座工厂 ， 至少是初具规模 ，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 ， 因为城市的行政区划的变化 ， 我们建好的工厂 ， 被划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的管辖 ， 所以像笑话一样选择放弃 ， 按照新的行政区划 ， 距离建好的那座放弃的工厂 ， 大约有40公里左右 ， 也就是翻过了两道山岭 ， 在属于这个城市的行政区划内 ， 重新建起的这座工厂 。比较可笑的 ， 可悲的是 ， 这座新的工厂 ， 从1972年底开建 ， 到1973年底 ， 1974年的中旬 ， 正式投入生产 。 当时可能是在选址的时候过于匆忙 ， 没有从深度考虑到工厂位置有什么风险 。 结果是选择在一条山沟水线上 ， 所以1980年那场巨大的泥石流 ， 沿着这条水线倾泻而下 ， 把这座工厂几乎彻底摧毁 。我们工厂背靠的那座山 ， 叫老帽山 ， 确实很有名气 ， 在网络上就可以搜得到 ， 也是一个风景地了 。 我在那里生活了六年之久 ， 却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风景 ， 特别与众不同 ， 这大概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吧 。02.现在我把时间拉到1978年 ， 拉到那个有点儿热的秋日午后 。 消息是怎么传开来的 ， 说不准 ， 只是大家都知道 ， 在离工厂不算太远 ， 也不算太近了 ， 公路边上的山沟里 ， 一座废弃的破房子 ， 发现了一具女尸 。据说是放羊人放牛人发现的 ， 看到情况之后 ， 马上就上报公社了 ， 公社马上就报到县里 ， 然后公安就来了 。听说这个消息以后 ， 工厂里所有的年轻人 ， 都想去现场看一看 ， 有腿脚比较快的 ， 先行去看了 ， 回来告诉大家 ， 没什么女尸 ， 几乎就是一堆白骨 。后来我也和几个年轻的伙伴 ， 也想过去看一看 ， 但是我们更多的是想找一个理由出来玩 ， 根本就没去现场去看 ， 而是找了几棵好吃的梨树 ， 爬树上摘梨子大快朵颐了 。这毕竟是个人命关天的大事 ， 公安马上就介入了调查 ， 而且调查的重点就是以我们单位为重点 ， 因为以案发现场为中心去辐射 ， 周边没有人家 ， 唯一离现场比较近的就是我们单位 。但是由于尸体是高度腐败 ， 现场据说也没留下什么 。公安还是比较厉害的 ， 很快就确定了尸源 。 死者的是一个女性 ， 年龄在二十多左右 ， 来自山岭后面的村子里 ， 是一个下放户家的孩子 。 公安局还有死者的照片 ， 一张小小的黑白照 ， 一个看起来很秀气的女孩子 。据死者的家人说 ， 死者是回了城里的家 ， 然后回来的路上 ， 失去联系 ， 已经接近两个月 。于是大家推算这个时间 ， 她可能是在6月上旬左右遇害 。因为她遇害的位置实在比较特殊 ， 那是一条翻越山顶的公路 ， 很窄很窄 ， 勉强就能通过一来一去两台车 ， 两面都是山 ， 其中发现她遗体的那个地方 ， 应当是一户农家 ， 搬走后破败的房子 ， 真正的断壁残垣 。而且呢 ， 那是一个山坡 ， 有点儿背阴 。 路的对面相对宽敞一些 ， 是一条山沟 。据公安说 ， 第一现场就在这个破败的房子里 。 但是因为时间太久 ，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找得到的线索 ， 尤其要说的是 ， 那时候的破案 ， 侦破的手段和技术 ， 不像今天这么高尖端 。03.去保卫科的人后来说 ， 参与破案的公安 ， 几乎认定这个案件和我们工厂有80%以上的关联 ， 这就是说白了 ， 太大几率证明这个案子可能是我们工厂某人所做 。然后就开始了全厂的大排查 ， 先后约谈了一些属于重点控制的人物 ， 就是那些比较调皮捣蛋的 ， 刺儿头 ， 以及有关不良记录的 ， 都被约去反复的交流交谈 。折腾了好几个月 ， 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 只能不了了之 。这个案件应当是一个至今还在悬着的悬案 ， 因为证据的灭失 ， 所以很难追踪到它的真凶 。其实我们工厂的人也都觉得这个事情可能和我们工厂某个人有什么关系 ，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间做的 ， 一条可怜的生命 ， 就这样悄然无声的消失 ， 实在是大恶至极 。世界就是这样 ， 有很多事情你是很难查到真相的 ， 尤其是70年代的时候 ， 案件侦破的技术手段 ， 基本没有太多 ， 更多的是靠着经验和推断 ， 人命关天 ， 这毕竟是需要证据的说话 ， 所以这个案子就最后成了一个无头案 。我都觉得遇难的女孩很无辜 ， 更觉得杀人者实在太恶 。其实一直以来 ， 这个可怜女孩子的死 ， 都让我们觉得应当找出它的真凶 ， 现在看来离真相是越来越远 。其实 ， 我一直觉得 ， 这个无名女尸或许真的和我们工厂的什么人有着什么干系 ， 凶手或许真的就在我们中间 。 只不过那时候的刑侦手段 ， 以及证据的采集大概都有问题 ， 以至于这个案子最后成为无头公案 。 当然有很多被怀疑的人 ， 最后都一一洗白了自己 ， 澄清了自己 。 可怜的女子 ， 如花的生命枯萎成一堆白骨 ， 这种罪恶 ， 实在令人发指 。 而据公安方面的说法是 ， 死者是被掐死的 ， 至于死前遭遇了什么 ， 因为尸体高度腐烂 ， 证据早已缺失 ， 所以 ， 是死于劫色还是死于劫财 ，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转眼几十年过去 ， 或许这个案子早已经不再会有人提起 ， 因为这个世界注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但是 ， 我总觉得那堆无言的白骨或许不会放过加害她的真凶 ， 冥冥之中应当有定数和报应 。04.这个案件最后成了悬案 ， 无头案 ， 可怜的女孩子 ， 就这样冤死在大山的深处 ， 生命悄然无声的陨落 。我们单位好多人都觉得 ， 这个女子的死 ， 一定与我们单位什么人有关 ， 但是 ， 线索寥寥 ， 查无实证 ， 只能不了了之 。当然 ， 也不能排除会不会是附近屯子里的什么人所为 ， 或者是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 这个遇害的女孩子遇到了一个别的什么地反对个人？两千年中后期 ， 我离开这个单位之后的一天 ， 驱车数百里 ， 去自己生活工作了六年多的这个地方看看 。主厂区已经荡然无存 ， 断壁残垣 ， 人头高的蒿草 ， 似乎在讲述着发生在一九八零年那场惨烈的泥石流的无声故事 。 非常幸运的是 ， 当年住过的宿舍区 ， 以及家属区保存的都很完整 。 尤其是家属区 ， 排列整齐的房子依旧有序 ， 只是换了主人 。主厂区当年的办公楼 ， 以及楼上的俱乐部 ， 全部被泥石流摧毁 。 只是稍远一些的几个生产车间 ， 侥幸躲过 。 我当年工作过的车间 ， 是第一个接触泥石流的 ， 二十多米高的车间 ， 房头被巨石砸开 ， 泥石俱下 。 所有的设备都埋到了十几米泥石之下 。 据当时去过现场的人描述 ， 站在泥沙之上 ， 就能够到车间棚顶 。中午的时候 ， 我们一行人在工厂遗址门口 ， 新开设的一个农家院吃饭 ， 席间我问老板：当年上沟那个杀人案破了吗？杀人案？年轻的老板一脸茫然 。也难怪 ， 看着老板那张年轻的脸 ， 觉得他不知道也不算意外 。 于是我把70年代中后期发生的这个故事简单的说给他听 ， 他一脸不信：不可能吧 ， 你怎么知道呢？我笑了：我当年在这里挥汗如雨的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时候 ， 这个世界还没有你呢 。 于是他恍然：原来叔叔你是当年在这个工厂的工人啊 ， 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旅游爬老帽山的呢 。05.这注定是一个来来往往的世界 ， 无情的岁月能带走一切 ， 也能掩埋一切 。一场从天而降的泥石流 ， 把一座工厂主厂区几乎夷为平地 ， 几十年后只剩下些许遗址可以追寻昔日 。同样 ， 一个发生在七十年代中后期 ， 秋天梨子熟的季节的凶杀案 ， 却无声沉寂 ， 年轻人不知道 ， 知道的人也不愿意说起 。 一个如花的生命 ， 就这样凋谢在大山深处 ， 是谁制造了这个罪恶 ， 依然是个谜 。 也许这个谜会成为永远 。那一年我去的时候 ， 是十一假期 ， 也是那个山区进入收获的季节 。 几十年过去 ， 很多变化让我感叹 ， 很多曾经熟悉的 ， 如今已经陌生 。 唯一能记起的确实是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 那些想忘都忘不掉的往事 。吃过饭 ， 我顺着那条如今已经拓宽的公路向上走了走 ， 当年那个遇害的女子发现地 ， 大概在两公里之外 。 我没走多远 ， 就看到了一个山门 ， 我们的车子也被拦住 ， 人家说是已经进入了帽山风景区 ， 要进去 ， 就收费 。我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 ， 苦笑着离去 。当我一个人梳理着往事 ， 努力的把它们还原写出来的时候 ，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 就算是把这些往事说给大家听 ， 未必是分享 ， 也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 ， 只是想告诉所有人 ， 在我们走过的路上 ， 可能都会有很多的瞬间 ， 然后悄然的定格在内心深处 ， 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把它说出来 。我对时代没有感激 ， 也没有批判 ， 无奈或许有 ， 但是不抱怨 。 一路人生 ， 所见所得 ， 无非是悲喜剧不停顿的上演 ， 这些悲喜剧之中 ， 有冥冥注定的天意 ， 比如给我们当年工厂带来灭顶之灾的泥石流 ， 那是老天之怒 ， 不可抵抗 。但是 ， 死于非命的可怜女子 ， 毫无疑问是人祸 。 只是不知道是谁的罪恶之手 ， 制造了这样的惨剧 。大学的时候 ， 一堂元散曲讲座 ， 我的老师讲散曲大家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 ， 其中名句：兴 ， 百姓苦 ， 亡 ， 百姓苦 。就这首散曲老师讲了整整一堂课 ， 讲的激情四溢 ， 情到深处 ， 潸然泪下 ， 一声长叹：老百姓啊 ， 太不容易 。老师的这几个字 ， 埋我心中一生 ， 于我心戚戚焉 。2020年3月4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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