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舱医院的800块拼图

方舱医院的800块拼图。方舱医院的800块拼图
2月4日下午 , 武汉洪山体育馆主馆内已经摆置好了200余张床和垫被 , 等待患者入住 。 这家方舱医院总计提供了约800张床位 。
采访人员 王嘉兴建成34年的武汉市洪山体育馆第一次成为一家医院 。 这个迎接过小虎队、李宗盛、NBA明星队等名人的地标 , 近一个月最多同时容纳了近800名患者 。48岁的张兵曾送女儿到这里学游泳 , 还曾作为保安维持克莱德曼钢琴音乐会的秩序 。 他对这个体育馆很熟悉 , 但他从没想过 , 自己有一天将作为患者 , 在这里生活15天 。2020年2月3日 , 洪山体育馆成为首批被改建为收治新冠肺炎轻症患者的方舱医院 , 它是武汉市计划或已经建设的32家方舱医院之一 。 这座人口超千万的城市 , 累计已有约5万人确诊新冠肺炎 。仅洪山体育馆方舱医院 , 就有来自河北、辽宁、湖南、青海、广西等地的援汉医疗队进驻 。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 , 先后有上千名患者挤进这片屋檐 , 开始了“床挨着床”的群居生活 。相 遇洪山体育馆方舱医院从筹备到迎接第一批患者 , 时间不足48小时 。2月4日深夜1点 , 睡梦中的刘连梅接到电话 , 医院通知紧急集合 。 她是青海省互助县中医院急诊科护士长 , 常在深夜紧急赶往医院 。电话里没有说明具体事宜 , 但她和丈夫隐约感到 , 可能是要援助武汉 , 丈夫便驱车送她 。 凌晨3点 , 刘连梅和4名同事被定为支援湖北医疗队队员 , 早上8点集合 。出发前 , 刘连梅5岁的儿子已经醒来 。 面对“妈妈要去哪里”的疑问 , 刘连梅说, “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学习 , 你在家里听爷爷奶奶的话 。 ”想到可能要理短发 , 又补了一句 , “妈妈为了学习 , 可能要把头发剪成你这样 。 ”第二天 , 在看守所工作的刘连梅的丈夫也开始隔离工作 。刘连梅抵达武汉后 , 才知道自己要支援“方舱医院” 。 她只在新闻里听过这个词 , 不知道它的概念 , 也没见过图片 。 她想不到 , 自己将要面对“一整个体育馆的病人” 。刘连梅接到电话时 , 千里之外的武汉洪山体育馆 , 中国一冶的第一批27名突击队员已经开始作业 , 一些工人刚从雷神山医院建设现场赶来 。 不到48小时后 , 这座方舱医院将迎来第一批患者 。2月5日晚11点 , 这里正进行最后的整备 , 第一批病人半小时后就要入场了 。 电工储海宁师傅已经34小时没有合眼 , 短暂休息后 , 他又开始地下室场馆的排线工作 。 数百名身着“中国卫生”队服的医务人员从他身边列队进驻 , 他们脚边还散落着电线 。 几十名工作人员正紧急安装围栏 , 划分清洁区和污染区 。体育馆的另一侧大门 , 数十个移动厕所刚安装好 。 厕所内黑黢黢的 , 还没有灯;用于消毒患者排泄物的消毒池还在建设中 。方舱内已经清场 。 湖南湘雅二医院的4名医护人员在清洁区穿好了防护服 , 才发现没有护目镜 , 紧急求助 , 最后找上海华山医院医疗队借到了 。 而这几个护目镜 , 本来是给6小时后将接班的4名医护人员用的 。救护车正在转运病人 。 凄风冷雨中 , 几名医生坐在体育馆外的临时帐篷中预诊 。 由于防护服不透气 , 一名医生的内衣被汗水浸透 , 很快被吹得冰凉 。2月2日 , 武汉市提出将对“四类人员”集中收治和隔离 。 2月5日前后 , 仍有大量确诊患者居家隔离 。那是46岁的方蕾最绝望的时刻 。 她的公公已经卧病在床两周 , 几乎无法进食 , 一家人找遍了关系寻不到一张床位 。 2月5日 , 公公确诊新冠肺炎 , 之前还怀有一丝侥幸的方蕾眼前一黑 , “一家人都逃不了 。 ”之后几天 , 她的婆婆、11岁的女儿小梦、她本人陆续确诊 。45岁的陈军那时在武汉市中南医院住院 。 此前 , 他高烧39℃近一周 , 血氧一度低于90% 。 没插管、没上激素 , 他挺了过来 , 已经能下床走动 。 陈军偶尔看新闻 , 知道很多病情比自己严重得多的患者住院无门 。重症病房让陈军极度压抑 。 他同病房的几个病友整日戴着呼吸机 , 不翻身 , 几乎不说话 。 夜深人静的时候 ,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的“嘀嘀”声 , 病友厚重的呼吸声和痛苦的呻吟 。 陈军压着声音咳嗽 , 很少下床走动 , 怕影响病友 。几天后 , 他从中南医院转入方舱医院 。 陈军看到有网友说方舱医院是“诺亚方舟” , 他很喜欢这个比喻 , “之前心里很恐慌 , 来到方舱 , 觉得有救了 。 ”张兵2月6日刚过零点接到通知 , 自己将被方舱医院收治 。 “听到医院两个字就很开心了 , 管他什么医院 。 ”他从1月27日起发烧 , 还要照顾同样染病的岳母 。 那几天 , 他们在医院输液 , 一排队就是一整天 。 2月5日下午 , 他联系上床位 , 把岳母送进医院 。2月6日凌晨3点 , 他被统一安排的大巴车接上 , 连夜进入方舱 。 对那个夜晚 , 他只记得雨“很大很大” 。 之后 , 他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张兵是洪山体育馆方舱医院的首批患者 。 这座“庇护所”还有大量细节等待完善 , 即将有近千人在此共同生活 。磨 合在方舱医院 , 床与床间隔约1米 , 这是患者隐私的尺度 。1米 , 够放一张课桌 。 课桌上印着“25中”字样 , 它们来自附近的武汉市第二十五中学 。 这张课桌和约2米长、1米宽的床 , 构成了一名患者全部的私人空间 。 每一张病床背后 , 都藏着一个家庭的喜乐悲苦 。这里可能是歧视最难以立足的地方 , 没有人会因为病毒而被另眼看待 。 几乎每张书桌周围 , 都立着、卷着CT片 。方舱的第一天是混乱的 。 饭菜是凉的 。 卫生间很脏 。 方舱也很冷 , 没有热水洗澡 。 开水机附近全是水 , 有人为了防护铺上了快递箱 , 结果显得更脏 。一些插座没有电 , 用不了电热毯 , 也没法给手机充电 。 张兵理解人们的焦急 。 “我家几个老人在不同的医院 , 老婆在宾馆隔离 , 只能靠手机联络 。 大家都是这个情况 。 ”一名护士还在交接班 , 身边就已经围满了患者 。 有的要吃药 , 有的要卫生纸、要热水 , 不断人问“有没有WiFi” 。 一名医生说 , 有患者进来不久就摔东西 , 大吼要出去 。那天夜里 , 很多人一夜未眠 。 除了焦虑、不适应 , 还因为场馆24小时亮灯 。 一些患者找护士讨来安定药物才睡着 。刘连梅最大的感受是压抑:多数人一天到晚都待在床上 , 用被子捂着头 , 根本不动 。 “我去问了 , 他们没有不舒服 , 只是没心情活动 。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