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魔术师：拖延可耻但有用( 三 )

1934年，帝国银行会议上的沙赫特（左一）在国际贸易和国际收支当中呢，我们刚才介绍了那些五花八门的账户，这些账户都是一系列的双边划汇结算协议的结果。当时沙赫特执行的是支付原则和等待原则。支付原则是指德国进口商向德国央行的账户支付马克，出口商是立刻得到当地货币的付款呢，还是要等一些时间呢，取决于德国政府跟你们国家政府谈判的出口政策。谈好了之后，就以受限的这种马克，比如说机床马克、旅游马克、钟表马克，某某马克支付外国央行。然后外国央行再把它换算成当地货币支付给出口商，这叫做支付原则。等待原则是什么呢？就是先让出口商等待，一旦德国的某一个进口商能够从德国购买商品的时候，那么这个进口商才能使用当地的货币购买马克，那么央行就用这个当地的货币来支付原来的那个等待的对方出口商，这叫做等待原则。这些听起来好像都很不公平的样子，德国占有主动权，所以这就要你在跟这些国家的谈判中形成一个有利的协议。德国有一个优势，就是实际上这些国家大多数都是相对不发达的原料生产和供应国，比如说南美那些国家或者是南欧那些国家。发达国家比如说像西班牙，又是它的仆从，或许谈不上仆从，但也是一丘之貉，可以有很多的地下的、灵活谈判的交易，所以这两个原则贯彻得还都是不错的。实际上这是一种变相的以物易物，实际上是一种倒退，国际贸易中你不依赖货币，用这种——其实货币已经变成了一个符号了嘛——变相的以物易物，强制性让这个经常项目收支平衡。虽然可耻但是很有效，所以巴尔干和南美的原料出口国一直在纳粹德国经济紧张、尤其是外汇紧张的时候，还是跟它保持了相当频繁的贸易。

弗朗哥将军与元首亲密握手还有就是在国际投资与国际收支上面的一些作为。沙赫特是一个货币和金融的大师，他对国际市场的嗅觉非常敏感，操作手段也非常的没下限。当时的德国一个重要的国家债券是杨格债券，杨格债券就是华尔街找投资人募资来还凡尔赛和约的战争赔款的债券。这个债券是德国政府和杨格委员会共同负责的。杨格债券在1933年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原因是德国宣布暂时停止支付国际债务。只有50%的外债将以外汇的形式支付，其余的就打白条，通过德意志帝国银行的这种干预，使实际债务减少25% 。这个事是怎么做成的呢？现在看匪夷所思，这不是单方面违约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国家信用一落千丈啊。实际上是这样的，在1933年6月的一个国际债权人会议上，沙赫特展示了一套所谓的新体系，这个体系就是：他拍着胸口说我们不违约，但实质是一种选择性的债务违约，也就是负债的德国企业将继续在德意志帝国银行存款。这个钱不管是谁欠的，我们都继续在德意志帝国银行来存款支付他们的外债，也就说债主不用担心，你的钱放在我们银行。但是这些马克账户不能自由兑换，你不能把这些马克兑换成你们国家的货币。

帝国银行内景为什么这么做呢？那么帝国银行就说了， 1933年早期时候由国际清算银行提供的一笔贷款被取消以后，本来有一笔贷款许诺给德国帝国银行，现在这个贷款被取消了，德国外汇储备很少，承受不了这么高的资本流动性的威胁，也就是请你们体谅一下我们的困难，我们暂时有资金的缺口，这钱放在我们这里我们不会动的，我们只是缺外汇，这钱还是放在你的名下。而且我们承诺一旦国际收支问题改善了，如果我们这个外汇收益、外汇资金流好了，这些债务就重新被转换为可流动的外汇。但实际上，从1920年代德国账户的实际状况来说，这种希望不是很乐观。所以这对杨格债券的市场价格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是沙赫特说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是个转移问题，仿佛不会造成债权人的实际损失。很多陷于困境的杨格债券的持有人并不是很同意这么做，但因为当时1933年国际社会的分裂，而且没有什么可靠的逼他执行的机制，之前大家执行杨格协定还算顺利，没有制定一个你违反之后我怎么来报复你这样一个机制，所以沙赫特实际上是钻了这个空子。此后就是所谓的杨格债券的回购了。杨格债券经过1933年的这样一个选择性违约的打击，价格就一落千丈，这是对德国投资前景很没信心的这样一个金融方面的表现了。沙赫特是怎么操作的呢？他反而利用这样一个趋势，想办法来减少德国的外债，在帝国银行的引导之下，德国的出口商——出口商不是赚了外汇吗？——就被鼓励把这个外汇拿回来之前，先在外国市场上购买不良的德国国债。购买国债不光包括杨格债券，主要是德国国家政府担保的债务。购买国债之后回国，我们以面值或者接近面值的马克来偿付。这样做，第一是把外债减少了，第二是抵消了高估的汇率对出口商竞争的影响力。在这个交易当中，出口商可以以低于近50%的折扣购买德国国债。然后以此来支付德国商品的面值成本，也就说你如果是我们的进口商，你是外国人，你要买我们的东西，你可以拿你的钱来付，也可以拿你买的我们的国债来支付我们的出口商品。这样的话你可以占很大的便宜，有将近50%的折扣。这样一来，第一是外国进口商被部分抵消了被高估的马克造成的成本，那么德国出口商的产品就能卖出去，德意志银行就等于是变相的清偿了一部分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