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珠峰攀登者忆攀登经历:8000米时氧气面罩突然坏了( 六 )
“现在新起来的一些探险队 , 可能为了商业 , 放低门槛 , 在攀登策略上更激进 。 ”王静坦言 。
在何玉龙看来 , 很多稍微有点钱的人不练技术就想去爬珠峰 , 人为地增加了珠峰上的危险 。 “没爬过的人都认为登珠峰是一件简单的事 , 觉得只要有钱 , 夏尔巴人抬也能给你抬上去 , 但这是非常错误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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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15日早晨8点半 , 北大山鹰社登顶珠峰 。
珠峰顶没有夏凡想象得大 , 是一个三四平方米左右的斜坡平台 。 他们曾登顶的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山顶“跟足球场那么大” , “登顶后还得到处走走找最高处” 。
队员们在顶峰录制了对母校祝福的视频 。 魏伟也在山顶接受了男朋友的求婚 。 持续3年的北大“珠峰攀登队”终于将这件事做成了 。
“登顶的时候大家不会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 因为是一步步、一点点走上去的 , 所以那个激动并不是一瞬间、一下子从0到100 。 自己每走一步都更靠近山顶 , 情绪会更高涨一点 , 但那种情绪的高涨更多的是给你一种往下走的动力 。 ”魏伟说 , “登珠峰十万步 , 每一步都算数 。 ”
2019年5月20日 , 王学峰登顶后浑身在发抖 。 他没有看登顶时间 , 因为除了走路和呼吸 , 他不想做任何动作 。 他的单反和四五个备用相机拿出来就“挂”了——冻得无法开机 。 他没能按计划为队友拍摄登顶的画面和视频 。 他觉得自己像做错事的孩子 , 毕竟登山公司请他拍摄才免了大部分费用 。
他在下撤时遇见“像穿成串儿”的登山者 , 还同正在上山的何玉龙打了招呼 。 上山与下撤使用着同一根路绳 , 下撤的人解开自己的锁具向下扣 , 上山的人将腰间的上升器向上推 。 短暂的瞬间 , 互不认识的人都会拉拉手 , 互相拽住对方腰间的安全带以形成保护 。 这是王学峰在山上体会到的温暖的举动 。
在王静看来 , 登顶并不意味着成功 , 九成的遇难者是在下山过程中遇难的 。
从顶峰下来 , 李伟像醉酒一样 , 走不稳走不直 , 最后昏在帐篷门口 , 他不记得自己的高山靴、冰爪是谁帮忙脱下 。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喂他红糖姜茶水 。 一整夜 , 有人不时拿手指在他鼻孔上试 , 看是否还有气息 。
王学峰下撤到8000米的C4营地时 , 他想 , “给我1000万我都不会再来了” 。 一晚的休息让他体能恢复了不少 , 下到海拔7000米 , 王学峰的心情和状态都不错 , 那时候他又想 , “嘿 , 给我50万我就再来一趟” 。
何玉龙的队友Donald Lynn Cash没有这么幸运 , 下山时死在了海拔8750米的地方 。 54岁的美国人Don , 是个酷酷的人 , 因为攀登雪山丢过三根手指 , 却一直没有放弃登山 。
消息是队长告诉他的 。 那时何玉龙刚刚下撤到C4营地 。 队长拉开帐篷 , 没有任何语言铺垫 , “Don在下山时死了 , 死于心脏病 。 ”
「海拔」珠峰攀登者忆攀登经历:8000米时氧气面罩突然坏了。“当时我完全控制不了 , 狂哭 。 我们55天在一起吃饭 , 聊天 , 他就这么死了 。 ”半年之后 , 何玉龙向中青报·中青网采访人员提起这件事 , 又红了眼 。
他知道“每年珠峰大概都会死四五个人” , 但那只是个冰冷的数字 。 他是民间公益救援机构蓝天救援队的队员 , 他们到事故发生地救援 , 在河边打捞尸体 , 他一直认为自己面对生死时会很释然 。
但在营地里 , 何玉龙觉得后怕 。 他问自己:我为什么登山?
夏尔巴向导用一把安全锁把Don的遗体固定在路绳上 , 身着蓝色羽绒的Don像贴着崖壁站立一样 , 看着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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