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以色列青年到了法国:真的可以带上一本字典去巴黎吗?( 二 )

移民法国的约亚夫 , 其矛盾之处正在于此:一方面他自学法语 , 光靠“啃”字典就能达到与人交流的水平 , 尤其是在法语里那些释意丰富的同义词、近义词并不容易掌握的情况下;另一方面 , 约亚夫又并未表现出对法国历史、文化和艺术等层面的强烈兴趣 , 片中除了仰望巴黎圣母院 , 他甚至没有去过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和香榭丽舍大街 , 不带有任何游客式的好奇和赞叹 , 仿佛只要能滞留在法国就足够了 。

讽刺的是 , 即便想要蜗居在巴黎的阁楼上也并不容易 , 身无分文的约亚夫除了接受法国朋友艾米勒的施舍 , 仅有的两次工作还都与他的犹太人身份相关 。 先是在以色列大使馆当保安 , 虽然拒绝说希伯来语 , 事实上还是在接受族人的佑护;后又给法国艺术家作模特 , 唯一一次说母语就是被当作“异域情调”来榨取、消费 , 同另一位巴勒斯坦女孩搭档售卖他们身上的民族标签 。

约亚夫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迷茫的 , 面对他的镜头是狭隘的 , 导演并没想把他置身于更广阔、更清晰的视野下 , 街上是纪录式的手持摄影 , 脱口而出的是冲动的对白 , 营造了达内兄弟式的距离感 , 从约亚夫钻牛角尖式的表达方式上 , 看不到多少“融入当地”的正面情绪 , 他眼前的法国也不再是想象中的“乌托邦” 。

一个以色列青年到了法国:真的可以带上一本字典去巴黎吗?

图5/6

这份孤独和困惑 , 也是大部分刚到法国的移民都曾体会过的 , 若想熬过适应期 , 要么让自己忙碌于学业或工作 , 要么求助于老乡抱团 , 但约亚夫并不稀罕这些 。 能在落难时遇到贵人相助 , 是幸运的 , 整部影片里他都身穿艾米勒送的那身黄色大衣 , 足以装成体面人混进派对 。

然而 , 这两个法国人的形象又是模糊而浓缩的 , 他们对约亚夫的慷慨 , 并不仅是出于同情和施舍 , 也是在“换购”他移民者独有的经历 。 富家子艾米勒需要约亚夫的古希腊悲剧“现代犹太版”的《伊利亚特》来丰富他贫瘠的文学想象力 , 这依然是在描绘以色列与周边世界的困局;而身为音乐家的女孩儿卡罗琳 , 则用身体和婚姻给予约亚夫温暖 , 原本以为是高尚的“博爱”精神 , 最终却发现不过是用来吹嘘的异国游戏罢了 。

一个以色列青年到了法国:真的可以带上一本字典去巴黎吗?

图6/6

最让约亚夫愤怒的不是这种“救赎”背后的优越感 , 而是心向往之的“自由” , 原来也是建立在价值观的“强制统一”之上的 。 相比“民族建国”的以色列 , 当代法国则是以“文化建国”自诩的 , 萨科齐时代之后 , “融入”成了调和族裔矛盾 , 决定外来者在法国生活权的关键词 , 只要能说法语、认同法国主流文化 , 就是法国人 。

复杂的社会矛盾 , 多元的文化传统 , 被简化成了一道道“入籍必考题” 。 背背历任总统名字、法兰西的国家象征也就算了 , 但要求一个以色列的“逃兵”来唱《马赛曲》 , 承认“政教分离”的强迫性 , 仅仅用“对”或“错”来粗暴裁定一个人对家庭、道德和信仰的判断 , 这是约亚夫难以忍受的 。 让约亚夫再次愤怒的 , 不仅是遭到冒犯 , 还有“乌托邦”的幻灭 , 伴随着民族归属感和国家概念的坍塌 ,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心系耶路撒冷的犹太人 , 而“所有的慷慨都是有限度的” , 所有的大门都是“虚掩”的 , 打开或关上大门的手 , 都躲在门后面 。

文 | 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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