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特写】陈涛到底他X哪里做错了?( 三 )


陈涛主导了这篇稿子的对接和操作 。
这件事在内部引起了不小波澜 , 常驻北京的公关部专程跑到杭州向总部解释 , 陈涛在杭州待了三天 , 很多同事都安慰他事情会过去 , 不会有事 , 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在这家公司的日子到头了 。
他不知道怎么和部门领导融洽相处 , 更不清楚因自己的介入而引发的“危机” , 该如何捋清责任 。
“做过记者的人 , 通常对严格的行政制度会有生理上的反抗 。 ”前媒体同事说 , “而且陈涛本身有非常简单的地方 , 他有时候说话会比较愣 。 ”
不久后 , 陈涛从交个朋友离职 。
那时候 , 他其实已经陷入求职的困境中 , 工作不那么好找了 。
2022年 , 疫情让社会招聘成为所有求职者的难题 , 38岁的年龄成为陈涛求职的最大障碍 , 他投向求职平台的所有简历 , 几乎全军覆没 。
无奈之下 , 他把简历投给了一家媒体的实习生岗位 。
“这就是他天真的地方 。 你去应聘 , 人家肯定不会要你 , 就算你的能力再强、简历再好 , HR也知道你已一定是去过渡的 , 但他们想要的是一个长期的员工 。 ”陈涛的一位前媒体同事说 。
事到如今 , 陈涛依然觉得自己被实习岗位拒绝十分荒谬 , 他不会去换位从HR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 。
应聘实习生被拒后 , 陈涛开始尝试寻找门槛更低的工作 。 他问后来就职字节的同事 , “你们招前台吗?保安也可以 。 ”
老同事不知道陈涛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 , 几句寒暄过后 , 陈涛悻悻地结束了对话 。 继续在安静的求职平台上等待消息 。
等待几乎在无望中渡过 。
直到去年年底 , 他开始怀疑AI算法将他的年龄在求职平台中过滤 , 怀疑HR再也看不到他的南方大学硕士学历和知名媒体的履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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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 , 北京外卖配送人员告急 , 陈涛加入了闪送和外卖众包的队伍 。
他将这一谋生决定赋予了一个响亮的口号 , “响应国家号召” 。
所有的入职手续里 , 没有一个环节需要和配送平台对接 ,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舒服 , 在App上能够完成全部的入职手续 , 只有租电瓶车 , 是唯一需要面对面处理的 。
他跑到望京的一间租车行里 , 那里的客户几乎都是外卖骑手 , 他抽了三支烟等待其他骑手和老板办理手续 , 期间他数遍了车行的电瓶车 , 发现所有车都是旧车、杂牌子 。 然而这是他在网上能查到的推荐指数最高的车行 。
12月28日下午5点半 , 正在望京的马路上熟悉电瓶车骑乘的陈涛 , 接到了第一个订单 。

每一个配送过程都在慌张和迷路中度过 , 但没有超时 , 也没有事故 。 四个单子 , 68块钱 , 归纳了他第一天的工作成绩 。
“最后一单是送一份大闸蟹 , 差不多有15公里 , 开门的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 ”这段花絮 , 是他当骑手第一天最具体的记忆 。 “说实话 , 我当时特别希望她邀请我一起共进晚餐 。 ”
第一天他脑子里所有的沉淀 , 都被异性的吸引力所占据 , 他开始浮想联翩 , 但手头的拮据又很快把他打回现实 , 直到3个月后 , 他依然对那段邂逅耿耿于怀 , “那女孩的手机号没设隐私保护 , 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她 , 让她设置一下 。 我怕有坏人盯上她 。 ”
他没有结婚 , 也没有女朋友 , 他想提供看起来善意的提醒 , 让邂逅有一丝进展 , 但他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构成骚扰 , 平台明令规定不得骚扰客户 。
他已经习惯了消化超纲的欲望 , 更实际的苦恼是89块钱买的头盔在三天后降到了69块 。
几次送餐途中的事故 , 被他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 蹭出血的膝盖和破损的电瓶车 , 概括了陈涛年初的生活 。
《中国新闻周刊》的几位老同事在一起聚餐 , 他们聊到陈涛 , 并在席间翻到他朋友圈的骑车事故 , 大家开始了解陈涛在做一名外卖骑手 。
陈涛被一位老同事邀请到播客上接受访谈 , 讲述他生活的曲折 。
他在节目里高度评价外卖员的工作体验 , 给骑手职业打出了9分的高分 , 他陶醉地描述深夜在马路上风驰电掣的快感 , 以及在疫情时的大量优质订单 。
陈涛仿佛在描摹一种体面的新生 , 很多同事被误导地认为他享受这种身份变化 , 并相信他是有退路、有选择的 。
然而当时的陈涛几乎已经别无选择 。 接近三月的时候 , 订单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品 。
疫情放开 , 去年平台上配送人力不足的问题得到彻底解决 , 人满为患成为外卖骑手们强烈的共识 , 对于陈涛这样的众包骑手来说 , 再也没有10块钱的单子了 , 四五元钱的订单成为常态 , 且十分稀有 , 即便是在凌晨1点钟 , 每一个订单提醒都在稍纵即逝间被抢夺一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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