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在影视作品中,怎样体现故事情节的临界感?( 二 )


当她走到玉娇龙身边 , 在整个行动过程中 , 碧眼狐狸的眼神始终望向她的“叛逆徒弟” , 在师徒二人的观看关系上 , 碧眼狐狸始终是作为师父“权力主导”的具有“男性凝视”意味的观看主体 , 而小姐玉娇龙则成为被观看、控制和“一种权力的展现”的对象 。

在为玉娇龙梳洗时不断通过一种潜意识中“父”的伦理标准不断暗示玉娇龙“到江湖去偷剑” 。 可见 , 碧眼狐狸对于“武当功夫”这一男性的知识与能力充满了欲望 。 而她对玉娇龙“咱俩一起走 , 要是你真成了朝廷命官的夫人 , 你会憋死的……
想到哪就到哪 , 谁想拦我们 , 我们就杀他个痛快 , 就连你爹也一样”的“弑父”教唆 , 则表现出碧眼狐狸对于既有性别秩序的不满与不屑 , 并尝试通过自己“师父”的身份 , 在潜移默化的暗示中完成对玉娇龙的“意识禁锢” 。

显然地 , 白天打开的闺门与夜晚关闭的闺门 , 是高师娘/碧眼狐狸的善与恶、身份服从性与异质性转换的空间场所与见证 。 门又是具有隐喻意义的空间 。 特纳指出 , 这一临界状态即“个人、社会从一种状态向另一种状态过度、转换期间的边缘、暧昧、模糊等特征” 。
门是进出建筑、沟通内外的道口 , 它不仅是物性建筑的分割物 , 也是现实与虚无、方向与迷向、有限与无限的分界 。 改编自张爱玲同名小说的电影《色戒》中 , 电影高c段落主人公王佳芝几次进出印度人珠宝店珠宝店 , 在玻璃大门开合的过程中 , 她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

有人曾对《色戒》中出现的街景进行考察 , 指出影片高c“事发地”的印度人珠宝店 , 是全片唯一虚构的场所 。 这间庸俗又充满异国情调的珠宝店的门内与门外也正是特纳所指“阈限与交融”状态的缩影:同质与异质、传统与现代、大义与私欲的混溶与交界 。 宋伟杰教授也评价“色戒中的辨识、启悟与迷失 , 见于珠宝店橱窗夹嵌的‘玻璃门’ , 生死决断错愕、恍惚于一瞬” 。
王佳芝徘徊于玻璃门的内外 , 或进或出 , 但最终门却成为她刺杀行动功败垂成的转折点 。 在这场划周详的暗s行动中 , 王佳芝牵着易先生“婉若游龙游进玻璃门” 。 通过玻璃门望出去 , 这家珠宝行的周围几乎布满了“天罗地网” , 对面用“灰红暗黄二色砖砌门面的”平安大戏院二楼、街角、隔壁的商铺等等 , 都潜伏着随时准备完成暗s易先生的革命人士 。

然而 , 门内 , 易先生陪王佳芝看那颗闪耀的“鸽子蛋”时 , 脸上难得的露出温情的一面 , 易先生“侧影迎着台灯 , 目光下视 , 睫毛像米色的蛾翅 , 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 , 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联系的神气 。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 , 她突然想 , 心下轰的一声 , 若有所失 。 太晚了 。 ……太晚了” 。
当身体被征用为“革命工具”而被推向革命最前线的王佳芝在易先生的神色里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并非她个人的一厢情愿 , 最终私人情y战胜了家国大义 , 重复两次出现的“太晚了”表现了爱情与生命之间存在的极大的矛盾 。 珠宝行内 , 在情感的支配下王佳芝一句几近耳语的“快走” , 让易先生快步推开玻璃门 , 冲向广场大街 , 消失在王佳芝的视线中 。

门是一种蕴含了强烈的观念成分的原型意象 , “作为开端总是包含了陌生的和超长的遮蔽的丰富性” 。 同时 , 门也是一种具有审美意蕴的表意符号 , 隐喻着门内与门外的正反两重天的意象 。
对于王佳芝而言 , 如果说门内是由一时的错愕让她刹那间遗忘了自己的使命 , 放走了刺杀对象 , 那么门外则是对于大时代的背道而驰 。 在确定易先生逃跑后 , 王佳芝“浑身疲软像生了场大病一样” , 从印度人珠宝行的玻璃门走出去 , 她感觉路上行人都与她隔着一层“玻璃门” , “门”外的行人闲适自如 , 只有王佳芝一个人心慌意乱被阻隔在“门”内 。

这道虚实之间的玻璃门对于王佳芝而言 , 既是温情与冷峻的界限、生与死的转折 , 也是有限与无限、现实与虚无的分隔 。 正如巴赫金所说 , 门的开与合的动态过程 , 不仅连通起内与外的空间与世界 , 也是“复活、更新、彻悟 , 左右人整个一生决定的场所” 。
门的模糊、过渡、转换的临界状态 , 使得这一空间形式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与象征和隐喻的意味 , 因此珠宝店的玻璃门不仅是王佳芝命运转变的物质见证 , 同时玻璃门所连接起的内、外静谧与喧闹的两重世界 , 不仅暗示着王佳芝终是一场空的悲剧命运 , 也更加凸显了王佳芝作为战时“大历史”中“小人物”冲破临界状态之后的“迷向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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