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影史上最伟大也最荒唐的影像之一,让巨轮山上行走:《陆上行舟》( 二 )



比起罗巴兹来说 , 金斯基是更好的选择 , 原因同理于真船要比模型更好:罗巴兹可能可以扮演好一位疯子 , 但是金斯基与生俱来的狂躁与魔性 , 使得他扮演的这个角色更令人心服口服 。 赫尔佐格一直以来都对画面比对故事更为痴迷 。 这里 , 他将画面烙印进了这部电影 。 他与亚马孙印第安土著共事 , 他们的脸成为这部作品重要的元素 。 在电影开场不久的一个场景里 , 菲茨卡拉德从睡梦中醒来 , 发现他被一群小孩儿包围着 。 另一个场景 , 印第安人冷漠地盯着河流 , 甚至没有注意到菲茨卡拉德在这排人中来回走动 , 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脸 。

还有一个场景 , 拍摄他和他的船员们在吃晚饭 , 印第安人也挤在这个乱糟糟的房间里 , 盯着他们看 , 也有些场景只呈现一张张警惕的、带审视色彩的脸 , 试图预言着是什么驱使着这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来这里 。 赫尔佐格说他本该在厄瓜多尔的首都基多城外 , 以很短的时间完成整部电影的拍摄 。 然而 , 他跑到距最近的大城市五百英里之外的雨林里去拍摄 。 于是 , 他拍下了如下的镜头:菲茨卡拉德和他的船长 , 站在最高的树顶搭起的平台上 , 俯视着一望无垠的四周 。

他曾谈过”外景地的伏都巫术” , 这使他在《诺 , 斯费拉图:夜晚的幽灵》的部分拍摄中 , 使用了和茂瑙1926年的默片版的《诺斯费拉图》中同样的场景 。 他感到丛林外景可能会“为演员甚至是剧组带来特别的东西” 。 实际效果比他所能猜想的要更真实 , 在他挣扎着拍摄这部电影的第四年 , 他已经精疲力竭 , 说道:“我的想象力已经枯竭 , 我不知道这里还能发生什么 。 哪怕我将这艘船弄过这座山 , 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能令我对此感到开心 , 直到我大去之日到来那天也不会 。 ”

《电影梦》讲述了雨林里的射箭镜头 , 讲了船从山上又滑退了下来 , 讲述了巴西的工程师在告诉赫尔佐格 , 绳索有百分之七十可能性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 并会导致数十人命丧黄泉之后 , 便辞职离开了团队 。 在一些评论报道中知道了更多可怕的细节 , 一位剧组成员被一条足以致人于死地的毒蛇所咬 , 他抓起旁边的链锯 , 毫不犹豫 , 立即锯断了他的一只脚 , 这才检回一条命 。 在《电影梦》一个被剪掉的片段中——赫尔佐格后来将它用在讲述与金斯基之间惊涛骇浪关系的《我的魔鬼》里——我们看到演员在拍摄现场勃然大怒 。

《电影梦》中有一个画面 , 足以代表整个拍摄过程:赫尔佐格跋涉于及膝的泥泞之中 , 艰难地拖着自己的双腿前行 。 这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 , 但却非同寻常 。 这个故事本可以不在这个外景 ,, 不以这种方式来拍摄 。 它本可以完美无缺 , 同时不损电影一丝一毫的完整性 。, 例如 , 电影结局里那场叼着雪茄的镜头 , 是一种反高潮的做法 。

但是在一艘船被拖到山上之后 , 无论拍什么都是虎头蛇尾了 。 关键在于 , 赫尔佐格并不急于讲述他的故事 , 也并不寻求推动剧情 , 他寻求的 , 是画面的回响与共鸣 。 想象一下那艘船真的发着巨响 , 猛扎进那条死亡激流的桥段 , 要是换成另一位导演 , 可能会采用动作场面的常规拍法 , 用上快速剪辑和许多声效 , 赫尔佐格将其处理成一个缓慢、骇人的行进 。 一艘真正的船 , 落入真正的激流之中 , 一台留声机放着卡鲁索唱的歌 , 直到唱针被打散为止 。 看着这艘巨船缓缓漂向其命定之地 , 似乎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

在过去四十年时间里 , 是否有导演有着比沃纳·赫尔佐格更为冒险刺激的人生体验?大多数人只看过他拍的一些电影 , 有些人一部也没看过 , 如果你看过他的许多纪录片和剧情晦涩的故事片(例如《玻璃精灵》和《史楚锡流浪记》 , 那么你就一定会对他佩服到五体投地 。 他2005年拍摄的《灰熊人》讲述一个男人十三年时间里都同阿拉斯加的灰熊待在一起 , 这是菲茨卡拉德精神上的兄弟——两个年代的男人 , 都为自己的执念所驱使着去挑战大自然 。

在他那些拍摄于非洲、大洋洲、东南亚和南美洲的电影中 , 他自己不断地被人类所能企及的地球最深与最远之处召唤着 , 被那里生活着的人们所吸引 , 并呈现出 , 尚未被大众媒介的鸡汤所荼毒的影像 。 “我不想活在一个没有狮子和一个没有狮子般的人的世界 。 ”他在《电影梦》中如是说 。 在《陆上行舟》最黑暗的那段拍摄时光中 , 当罗巴兹染疾 , 不得不缺席拍摄四个月时间时 , 赫尔佐格回去找投资者索要更多的资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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