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意 人在草木间

喝茶,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一杯小世界,山川草木情 。不知粤人缘何称喝茶为叹茶,是赞叹抑或是惊叹,不得而知 。茶之意,拆开,便是:人在草木间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些悲意,却是亘古的道理 。
我老家在安徽北部大平原,只长粮食不产茶,但,乡人对茶的向往,喝白开水也叫喝茶,让人惊异 。家里来了客人,甫一落座,倒茶,饭碗里端上了白开水,水碱在碗里似浮未浮 。因此,在我家乡,即使有喝茶的雅致和闲情,也无喝茶的条件,只得作罢 。
10多年前来广州,隔壁宿舍的潮汕朋友,每晚抱书阅读,不忘时而呷一杯茶,那茶杯牛眼珠般大小 。潮汕人喝功夫茶,其实就是将水和时间合理浪费掉,换得一份好心情 。这么多年,我对茶的依赖,多亏了这位老兄的茶启蒙 。静夜时分,两三位知己,一罐子单枞,茶香飘逸,而入口却是微苦的,那是粗粝的山野之味 。后来,我们经历了些事,毕业后各奔东西,他去了域外,我依然喝茶,常常一个人喝茶,一本书,一杯茶,可以消得整个午后时光 。
知堂先生说,“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他喝的大概是绿茶,还谈不上是苦茶,连书斋都叫苦茶庵,还写出了“谈狐说鬼寻常事,只欠工夫吃讲茶”的诗句 。不过真正的苦茶应该是苦丁茶,苦得一塌糊涂,常人无法入口,人活在草木间,尝尝苦,吃点苦也是正常的 。不过知堂先生,追求的散淡人生,他的文字是冲淡的,读不出半点苦来 。
开门七件事,其他六件,依然停留在形而下的阶段,唯独茶,上升到了形而上的境界 。以茶解禅,茶,提供给人的人生韵味是简单、朴素的,在茶雾缭绕中,一杯香茶让你品味到平淡和简净的美好 。喝茶也有了茶道,似乎找到了理论依据,日本人弄得更复杂,“和、敬、清、寂”,哪像喝茶,简直是理论的学习 。而乡间的喝茶,更朴实自然,一杯茶,实际上是一颗饱满而安静的心,在展开,慢慢地接近你,温暖你 。诚如“谁言茶苦,其甘如荠 。”里面却是感情的浓缩 。有段时间,雨季,朋友常来坐坐,泡上一壶粗酽的浓茶,彼此不说话,只轻声说一句:喝茶 。后来,朋友间或来,也只是喝茶,友情和茶一样,“相见亦无是,不来常思君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此“淡”即是平淡和恬淡,彼此无功利牵扯的平淡 。
【茶之意 人在草木间】而今,叹茶,叹的往往是价格,商人精于炒作,普洱、红茶一经包装,天价 。其实,茶的本身就是树叶子 。萨孟武在《中年时代》一书中记述,他于1940年在武夷山喝大红袍,“其味特别美好 。”而一茶商告诉他“茶叶无不相同,只因焙法有别 。”而现在,一些名茶炒作到天价,匪夷所思,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了 。名茶已经渐渐远离平淡,成了奢侈品 。人在草木间,却是在名贵的草木间了 。并且这些草木是过度施肥和喷洒农药 。关于叹茶,的确让人十分惊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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