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学“95后人象谈判师”:朝着“象”往之路

石屏县位于云南省东南部 , 属亚热带高原山地季风气候 。 县城的地势北高南低 , 中间凹 , 似一只向东开展的撮箕 。 正是在这素有“鱼米之乡”“歌舞之乡”美称的小城 , 云南大学的朱高凡和北迁象群打上了照面儿 。
早在2020年6月 , 将亚洲象作为研究方向的朱高凡便注意到了这群“离家出走”的大象 。 异动的象群从位于热带的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子片区出发 , “历史性”地横穿亚热带季风、温带和中亚热带半湿润冷冬高原季风气候区 , 反常态地昼伏夜行 , 毅然决然地朝着北方进发 。
15头亚洲象为何“北迁”?迁徙途中有何异常举动?沿路村民将如何应对?带着一连串的疑问 , 朱高凡在今年5月接到了实地追踪象群的任务 。 前一天晚上还激动得睡不着觉 , 第二天一大早 , 他便收好监测设备及无人机 , 挎着大包小包坐上了从昆明前往石屏县的班车 。 期待随着山路盘行向前 , 近5个小时的车程后 , 朱高凡来不及休整 , 便和导师一起一头钻进了丛林 。
月夜里的追寻
象群在石屏县宝秀镇立新村委会红土地上留下两拳大小的足迹 。 这批离乡北上的象群由6头成年雌象、3头亚成体雄象、3头青少年象和3头幼象组成(进入石屏县之前 , 一同北上的1头成年雄象及两头亚成体雄象已离群——采访人员注) 。 因为其中一头成年雄象的鼻子在幼时曾经受伤断了一点 , 故被保护区里的监测员称为“断鼻家族” 。
当大象临近村庄 , 不同于网红直播里的热闹氛围 , 朱高凡心里更多的是担忧和紧张 。 他需要跟随导师协助当地相关部门对该象群进行实时监测及追踪 , 同时根据象群的活动方向对可能的迁移路径进行研判 , 以便当地政府及时、准确地通知村民采取防范措施 , 杜绝人员伤亡的可能性 , 同时将当地村民的经济损失降到最低 。
事实上 , 想要实时追踪象群的路线并不容易 。 “首先大象行动能力非常强 , 一天走20到30公里是没问题的 。 ”在追踪野象的日子里 , 朱高凡常以3万步的记录在步数排行榜里位居前列 。 “再加上象群白天都在丛林里休息 , 往往都是夜间赶路 。 很多时候人和车都无法及时跟上 , 也多次出现目标丢失的情况、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根据野象的活动特点 , 提前部署到象群可能出现的地点 , 绕行10多公里都是常事 。 ”在专业巡象员的带领和无人机的帮忙下 , 朱高凡和导师每天下午4、5点出发 , 一边勘测一边记录 , 从日落西山到晨光熹微 , 一追就是12个小时 。
历史上 , 亚洲象曾经遍布黄河流域至云贵高原的大片区域 , 《二十四孝》有云:“舜耕于历山 , 有象为之耕 。 有鸟为之耘 。 ”随着气候变化与人类活动 , 野象逐步退缩到南部的崇山峻岭中 , 现主要分布于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普洱市和临沧市的少数地区 , 种群数量约为300头 , 较为稀少 。 人象冲突的事件不时在附近的村落中发生 , 作为亚洲陆地上最庞大的素食动物 , 大象可以轻易地撕毁种植蔬菜的大棚 , 撞倒高速路上的围栏 。
“绝大多数情况下 , 我们不会过多干预象群的行进路线 。 ”朱高凡介绍 , 亚洲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可爱平静 , 但在受到惊吓时仍存在攻击人类的风险 。 以往研究的时候 , 朱高凡都会和大象维持一个“安全距离” , 尽量不在野外入睡 。 他回忆起本科期间第一次随导师实地跟踪大象的经历:“还是会害怕突然遇到大象 , 因为它们走路没有声音 , 在察觉有人靠近时 , 有的会发出警告 , 有的会处于警戒状态 , 甚至主动接近 。 ”
这次追踪“断鼻家族” , 朱高凡已没有了第一次实践时的紧张 。 大象在夕阳下漫步 , 卷起层层黄沙 。 路边偶见折断的树枝和深浅不一的脚印 , 运气好的时候 , 可以看见幼象在水坑里嬉戏玩耍 。 手机没有信号的时候 , 他常常躺在车上 , 抬头望着夏夜里的星空 。 朱高凡觉得这次与象群的共处 , 远比他想象得更加温和 。
人与象的“谈判场”
朱高凡把追踪的过程当作一场生动的自然课:“号角般的长鸣声 , 是呼唤同伴;低沉的声音 , 可能是表示自己的不满或者威胁……”虽然知道亚洲象的智力水平很高 , 但真正看见大象用鼻子拧开水龙头饮水时 , 朱高凡还是忍不住惊呼:“神奇的不仅是大象会用鼻子拧水龙头 , 还在于它知道水管里有水 , 这应该是经过了观察和思考的 。 ”
朱高凡想要更了解亚洲象 。 “大象在热带生活得好好的 , 怎么突然跑到温带地区来了?”在追踪的3个月里 , 他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 虽然迁移有助于野象寻找新的栖息地和开展种群间的基因交流 , 但贸然离开栖息地 , 从海拔700米左右的“野象谷”北移至海拔2000多米的村落 , 还是非常罕见的 。 “我本来以为它们会不适应 , 结果它们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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