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超元:三访王坪--我的第三故乡( 二 )


最有惊无险的一次,出诊路上,遇见一头长着大獠牙、正在捡食橡树籽的大野猪,眼角余光告诉我,那畜牲停了咀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失魂落魄僵手僵脚的努力往前蹭,可能那畜牲经过权衡觉得橡树籽比我好吃,所以它最终懒得理会我,继续去吃橡树籽了。
最滑稽可笑的一次,出诊回来天黑了,我竟然 “鬼打墙”,在河滩上转来转去,找不着回医院的路,当伙伴们打着手电筒找到我时,我已是吓得全身瘫软死狗一样,拉都拉不起来了。
最纠结难处理的一次,连天大雨,山洪滔天,却从山坡上抬下来一个滴滴嗒嗒淌着水的担架,一个水淋淋气息奄奄的胃穿孔患者。天呀!送出去?绝对不可能!因为王坪所谓的路,就是顺着河沟走。王坪又三面连水,当时河水暴涨,通路完全隔断。不管他吧,他肯定要没命了,卫生院院长去请示公社书记,书记给县委打电话,回话是:大夫在你们那呀,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死马当成活马医”,抢救!!!当时我呆头呆脑只是想:时间就是生命!不能眼看着他等死!幸好卫生院还有卫生局分配的一个手提高压锅,一整套的普通外科器械,虽然闲置多年,却完好无损。于是我和一个刚分来的医专毕业生,一个助产士,在几支手电筒的照射下,切开病人肚子修补清洗。由于我在县医院期间,曾经是内外科兼顾的,所以手术还算成功。但事后回想,还是脊背阵阵发麻!毕竟我只是个来接受再教育的,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而那无奈又坚强的“阶级兄弟”,却在修补后,凭着自己无比顽强的生命力,依靠几瓶糖盐水,几瓶代血浆,抗抗休克,消消炎症,居然又站了起来!感谢你呀!我的好兄弟!
我就这样在王坪度过了9年,“讲起来不是奇闻,谈起来不是笑谈”,这的确是王坪真实的前天昨天,确实是我40多年前货真价实的经历。
由郑州驱车两百多公里,然后顺着两车道水泥路轻松顺畅抵达王坪。43年是个不算短的时间哟,当然如同前两次一样,仍然没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没人认识我。
街头墙上大书“山水园林乡镇”,旁边的“易地扶贫搬迁”大楼,仰头望去比山还高!
虽还不能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但往日鸡扒猪拱的粪堆、破旧的土坯草房、各式的残垣断壁都不见了,放眼望去一片片白晃晃的平顶小楼房。各村各寨早就通了公路,水电更不用说。街上各式店铺一字排开,街中央还像模像样的设立了灌木的隔离带,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满地跑,村民们确实丰衣足食了。
我曾呆过9年,当时带兽医算上也只有5个人,十来间平房的公社卫生院,如今住院门诊两座大楼巍然而立,后院小轿车一排排。
河边灰色的石砌围栏齐齐整整彩带似的逶迤直向不见头的远方,在远方那一大片下雨则山洪暴涨、无雨则成干沟残壑、上百米宽满是砂砾寸草全无的所谓河滩上,如今建成了一个山连水水连山的大水库,虽然是枯水季节,也依然能见清波涟涟,倒影渺渺。
王坪啊王坪,你真是女大十八变,有谁还知你的旧时颜?
可惜的是,小溪流水似乎已干竭,美丽的沙滩深潭、孩子们可以跳水的石台、岩坡上丛丛翠绿的山韭菜都没了踪影。原来的河滩上长着些乱七八糟的杂草,以前冬日躺着晒太阳的各种大石堆也不见了。在这想多说一句,开发旅游不变旧模样,没有特色怎么吸引游人?
离开王坪的前几年,还偶有王坪老乡来访,后来毕竟是距离演变成了隔阂,慢慢就断了联系。40多年了啊,虽然还不至于沧海桑田,但见面 “相见不相识”是必然的了。我不为去探亲访友,只是忘不了王坪曾留下我青春的足印,王坪的山风曾吹拂过我乡村医生的沉重喘息。我想再看看那墨黛的远岑寂坡,再听听橡树林梢呼啸的山涛,再闻闻山溪清流中野水芹菜的清香,在王坪确实过得不容易,但那段岁月留下的温馨与恩情却是永恒的,当永世铭记。
人,都有家,有故乡。家是用来生活的,不好就搬家。而故乡不同于家,故乡不是可有可无的摆设,故乡永远默默的伫立着,故乡,就在那里,撇不开,搬不动。那溶入血液,刻入骨髓,亘古不变,永难割舍的情感丢不下揉不烂,这思念与牵挂就叫乡愁!故乡是用来回忆思念的,所以天下古今中外,人们都在《念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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