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姑表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可是,这句话用在王熙凤和薛宝钗身上,似乎不大符合。王熙凤,四大家族王家之女,叔叔为九省都检点王子腾;薛宝钗,同为四大家族薛家之女,其母为王家之女,为王熙凤姑母,所以,宝钗与王熙凤,是姑表姐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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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纵观全文,我们极少发现王熙凤和薛宝钗有互动,两人直接对话的场合仅有第二十九回,凤姐约宝钗等人看戏,因宝钗嫌热不愿走动,凤姐还解释了一番,这是唯一一次两人直接对话。此外,很难再找到两人面对面交流的场合了。然而,凤姐天性喜爱热闹,为人八面玲珑,嬉笑怒骂为常事,就她自己而言,素日跟姐妹们拉拉扯扯的,堪称贾府的社交达人;至于宝钗,虽然文中称其罕言寡语,但宝钗初入府时,也因为行为豁达,随分从时,多得下人之心啊,莫说袭人、红玉这等丫头对宝钗深为信任,连湘云都对其推崇备至,在贾府打开了人际关系方面的任督二脉,如鱼得水。可是,这一对有着姑表血缘的姐妹,为何极少交流呢?若要细究,无非几个缘故罢了。首先,性情不同,不能强融前面说过,宝钗也是一度口碑炸裂的,但那仅仅是在初进府时,多以小恩小惠笼络的人心,而事实上,宝钗是个阶级性极为鲜明的人,金钏一事便知。这样的宝钗,在面对阶级地位比她低的人时,是不可能有真情可言的。所以,宝钗并非真的行为豁达,而是城府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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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虽然和凤姐一样有城府心机,但宝钗确是个罕言寡语之人,就像王熙凤说的“事不干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寸”。而王熙凤呢?自小被假充男儿教养,性情泼辣,言谈爽利,永远是众人中的气氛调动者。相较于宝钗这等女子,她更愿意与同样伶牙俐齿的林黛玉打交道,因为丢出去的梗,只有黛玉这样的人会接,而自诩“珍重芳姿昼掩门”的宝钗,是不会轻易与她嬉皮笑脸的。其次,利益互斥,敬而远之薛家合家进京,带来了举止娴雅,肌骨莹润的宝钗,也带来了“金玉良缘”之说,明眼人一看便知薛家冲贾府这门亲事而来。王夫人更明显对这桩婚事有着浓厚的兴趣。而除了宝黛爱情有了危机,王熙凤亦感受到了威胁。王熙凤此人,好大喜功,喜争荣夸耀,对荣府事务大包大揽,即便协理宁国府期间也不落下荣府事务,只因其有着超乎常人的权欲,而除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王熙凤在管家期间获利无数,譬如张金鸽事件,一封书信赚取三千两;又譬如拿府中人的月钱放贷,平儿曾说过“只她这体己钱,一年不到,上千的利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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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果宝钗真成了宝二奶奶呢?第五十五回,凤姐小产后,王夫人明面上让探春理家,实则是给宝钗牛刀小试的机会,也在这次理家中,宝钗的能力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其擅施恩惠,顾全大局,为凤姐所不及,更兼宝钗识文断字,这正是凤姐的软肋。所以,宝钗步步为营为嫁进贾府,是凤姐最为反感的,也最为恐惧的。而宝钗也深知凤姐对自己的敌意,两人心照不宣,互不相扰,已是最体面的相处方式了。最后,宝钗自始至终都轻视凤姐,更直指凤姐短处。虽然多处时候,宝钗和凤姐是互不相扰,相安无事,但在长久的相处中,宝钗看到凤姐对宝黛爱情的维护和推崇,不免也要泛酸,长期以往,也要对这个表姐心怀不满。而在对贾府多年的“留神窥察”中,以宝钗之圆滑,很容易看出凤姐的种种猫腻和短处,因此对其越发不屑。如此,宝钗多次在众人面前称呼凤姐为“凤丫头”就很好理解了。而在第四十二回,凤姐更直戳凤姐的痛处,当众嘲笑凤姐没文化:“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不过一概是市俗取笑。”这句话如果当着凤姐的面说,还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可是此时凤姐并未在场,宝钗此举就完全是在背后挖苦她人了。而且一挖苦就直戳痛点,王熙凤为人骄傲,却独独遗憾自己不会读书识字,可以说是打着了凤姐的七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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