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去过和没去过前线的人之间竖起了难以逾越的屏障,真正的理解是不可能实现的。”
“低俗的快乐取代了严肃的讨论。”
“她问历史老师去哪儿了,他说去了历史之外,他说历史之外有一块广袤的无人区。”
以上,是蒋方舟新书中其中一篇《和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一起散步》写的句子。
“很多读者一打开我的小说,说不像是蒋方舟写的,不像是中国作家写的,因为里面的人都吃鹰嘴豆。应该是一个东欧小国家吧。也看不出来一个什么年代什么背景的,我自己就说这是我写的推想小说。”蒋方舟说。
她曾经被《使女的故事》这样的小说震撼过。她说,“我是故意而为之,要制造一种特别强烈的陌生感。你也看不出故事发生在哪里。”
“今年的现实太现实了,今年的现实也太魔幻了,太像小说了。魔幻到我身边很多作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蒋方舟跟读者分享自己写这个小说的初衷。
她找到了一种不写现实,又处处是写现实的方式。
《和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一起散步》是蒋方舟的小说集子,共收录四个故事,其中两个是今年写的。它们发生在遥远的宇宙和不明的时代,充满幻想色彩又和我们的世界若即若离。名为“南十字星”的星球贯穿全书,它是星际漫游客,收藏宇宙间的各种奇观。在《在海边放了一颗巨大的蛋》中,南十字星随手送出了“文明的礼物”。《和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一起散步》里,南十字星的命运与选择呼应了全球瘟疫下人类面对的的困境和希望。《在威尼斯重建了时间》中,时间不再是从过去流向未来,而是回归它混沌的本质。在《边境来了陌生人》中,南十字星化作一个符号和仪式,静静地倾听在一个偏僻堡垒中被讲述的真理与谎言,旁观历史如何自我重复。当世界失序,人群惶恐,小说中的四个主角却孤独而平静,他们选择仰望星空,与南十字星分享只有他们才懂的秘密。
《和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一起散步》可以说是出自一个作家的好奇心。毕业于清华大学的蒋方舟,虽然说自己并不是被清华大学的理工思维所训练的人,但她非常喜欢科学里的浪漫,尤其对天文学感兴趣。她说,中国作家如果对自然科学太不感兴趣,会是对写作的一种伤害。
“麦克尤恩的新作就是关于人工智能的。我当时就觉得对自然科学的理解,对技术的好奇,对商业社会和消费社会的一种心平气和的态度,应该是我们这一代作家更包容和开放的一种心态。”
“物理学家费曼在《物理学讲义》里讲的,他讲到了星星不断发出光与热的能量来源问题。”蒋方舟说,“我觉得星星特别坦然,星星从来不求回报地在闪耀。”
这部以南十字星为纲的小说,想象力与现实感互为镜面,充满了现代性思辨。在这部小说里,人类有史以来的“疯狂”与“日常”集中不断地被作家戏谑、颠覆或重构,读起来有如“揽镜自照”。回忆我们走过的这一年,你可能会被这四个故事击中,会唏嘘,百感交集,甚至流泪。
原来遥远的宇宙和南十字星的故事并不遥远,或许其中的一则故事,正是你曾经经历过的,真实世界里发生过的,那种触目惊心的真实。
“我们对于当代这种若即若离的书写,实在是漫无目的,很难短兵相接,不如去往开阔的未来,或者寻求历史的缝隙。”这是新锐作家班宇的感叹,也是蒋方舟的认知。“我们可以有新的空间,新的路子去写当下,写现实,不必再像我的父辈作家们比如莫言他们那样,一写必须是乡土中国这些。挣脱了束缚,写起来就更加自由,更加海阔天空”。蒋方舟说。
她甚至灵光一现,和自己的大学同学、建筑师覃斯合作,把自己的其中三个作品变成了看得见的建筑空间。原来,小说与建筑,也可以实现“互文”。后来才知道,她的建筑师同学,在这一年因为生病,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论是他人眼中的精英还是普通人,都会遇到困境,比如这一年,无数人遇到了困境。对于现实发生之种种,蒋方舟承认自己有时也会有悲观主义和人生而孤独、面对现实种种无力感的倾向,也会为发生在我们身边的各种撕裂而沮丧,说到今年为什么写得这么快,她说跟她在微博、微信这些社交网络的脱退有关系。但她还是在四篇小说中,埋入了希望、温暖、好奇心、善良等等美好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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