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窑|土生土长的情节之——土窑


 土窑|土生土长的情节之——土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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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虽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物质,但却成了永具代表性的乡村特质,尤其是乡村风情犹存的建筑性元素。
土窑就是纯土质的材料建起的窑洞,它不同于依山开凿出来的崖窑,也不同于地坑窑,而是在平地上用胡墼和草泥垒起的窑洞,由于建造时是一层一层箍成拱形,我们就叫它箍窑。箍窑和掘窑一样冬暖夏凉、四季如春。
土窑|土生土长的情节之——土窑】我的家乡虽属西北黄土高原地带,但这里的黄土与陇东、陕北等地的黄土不尽相同,土质松软,黏性不强,易于坍塌。因此,我们这里居住的人家,靠着崖面虽凿一两孔窑洞,但那是用来装柴草或劳动工具的,很少住人。要住人的窑洞就是这种独立式的箍窑。
 土窑|土生土长的情节之——土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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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见到的箍窑几乎都被乡亲当作贮藏室或者磨房使用,真正被当作土屋的是我舅舅家的一座粉饰得十分讲究的箍窑。
舅舅家成分是富农,土改时按政策不得不从自家的老院里搬出,让之前住在土房子里的贫农老周兄弟俩去住。舅舅一家人就在老院前面箍了两孔窑住了下来。后来,舅舅家虽然修了几座瓦房,但那两孔土窑始终留存着,不是当作一种念想,而是土窑有别于瓦房的特性让舅舅舍不得遗弃。于是一孔窑用做厨房,另一孔当作睡房。来了亲戚,舅母就会给土炕里放一把火,煨热炕头,让亲戚们睡个好觉。
箍窑在乡村是一件技术活,需匠人为之。家乡箍窑不是并排砌起三五孔窑群,而是在院子的角落里就着土墙砌一个上圆下方的土屋。这座土屋我们也称作地棚,预留着建造一座土楼。等条件成熟后,再在窑上面建造一座土木结构的房子,我们称作高房。高房一般是女子的绣房,也是一个家庭的看台,看天看地看村庄的人脉气象。
箍窑之所以用“箍”做限定语,是因为做这种形似窑洞的土屋,最关键的行为就是掌握好箍的技术。箍,先要打好窑墩,窑墩相当于拱形桥墩,就是在左右两面的土墙根下砌起一米五左右的胡墼墙,墙宽一般是一块胡墼的长度,其长度根据窑的大小来定。窑墩做好后,就开始用胡墼箍窑。技术不强的匠人需用楦子固定好了再箍;手艺好的只要咬好茬口,再用大柴泥塞紧缝隙,就会一次成型。所箍成的窑不但拱圆面平,而且非常持年成。如果在我们村里算箍窑的把式,当数川边上团子爸,他一生箍窑无数,人早已作古,但所箍的窑至今还有使用的。隔壁老黑家高房下面的那孔窑就是他箍的,差不多有四十年了,依然承载着老黑家的生存重量,开阔了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视野。老黑家的两个女儿都从这座高房里放飞了梦想的翅膀,把巢一个一个筑在了南京街道的梧桐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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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建筑师的建筑才是最美的建筑。美国建筑师鲁道夫斯基写过一本建筑方面的书,他用“大胆的创作、洗练的手法、抽象的语言、严密的造型”来评价中国的黄土窑建筑,并最早向世界介绍了中国的窑洞民居。在干旱少雨、森林匮乏的黄土高原,脚下厚重的黄土就是生命的根本、生存的材料。就地取材,打土墙、打土坯、箍土窑、制青砖、烧青瓦、盖土屋,土被西北人的智慧凝结成生存的道具,创造了建筑史上的奇迹和民居领域里的独特风情。
走出老黑家的箍窑,走出一座平常的农家小院,回望身后的村落已然没有几处箍窑的遗址,一排排挺拔向上的砖瓦房让径直的炊烟直逼天空。低头沉思,成熟于明清时期的箍窑技术,在三四百年间的岁月长河中,正是这些泥土色的窑洞孕育了乡村顽强的生命,也正是这种原生态的居住的方式,造就了乡村生活的泥土味道和朴素情调,并与风雨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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