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与陈伯之书》: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绮丽文风下的纵横捭阖( 二 )


在这篇书信的开头,丘迟如此恭维陈伯之:
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丘迟这段话的目的其实就是刻意抬高陈伯之。作为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粗人,听了如此恭维,自然十分受用,不会因为恼怒暴躁而撕毁书信。
更为巧妙的是,丘迟在之后又用了几句话来支撑自己的观点,让这种恭维显得有了实际的支撑:
千古|《与陈伯之书》: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绮丽文风下的纵横捭阖】昔因机变化,遭遇明主,立功立事,开国称孤。朱轮华毂,拥旄万里,何其壮也!
这句话很重要,其实陈伯之看到这封书信的第三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丘迟的节奏之中。表面上是讲述陈伯之此前的辉煌事迹,但实际上先定下一个基调,陈伯之能有如此辉煌事迹的前提,是“遭遇明主”所带来的。这句话和上文配合,很容易因被赞美的喜悦而忽视,就像埋下了一个种子,为以后的论述做好铺垫。
 千古|《与陈伯之书》: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绮丽文风下的纵横捭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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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丘迟在第四句话里,就展现了言辞的锋芒:
如何一旦为奔亡之虏,闻鸣镝而股战,对穹庐以屈膝,又何劣邪!
直接将陈伯之此前的喜悦化为对现实的焦虑。此前是朱轮华毂,列土封疆,现在是亡命奔逃,如丧家之犬,今昔对比何其巨大。而这一切不就是因为陈伯之你叛梁逃魏而引起的吗?
这是战国时期纵横家常用的“擒纵”话术,既让陈伯之有了看下去的欲望,又引发其激烈的情绪冲突。此后的部分,丘迟又分别从陈伯之叛逃的原因、梁朝对他的态度、民族大义以及朋友情谊等方面进行展开,每一部分的情绪挑动都是如此安排。
书信是跨越空间的交流,实质上也是丘迟和陈伯之的一次谈判。而通过“擒纵”话术,使得这场谈判完全落入了丘迟的节奏之中,陈伯之的归降就在情理之中了。
利害的陈述,是劝降成功的主要手段。
对被劝说者陈述利害关系,同样是战国纵横游士的常用手段。丘迟整篇书信是站在陈伯之的角度,来为他进行两种结局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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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看:
若不归降,梁朝兵锋所至,攻城拔寨,陈伯之一家必然不能幸免。更为重要的是,不顾民族大义,投降北方游牧民族,此等骂名必然遗臭万年。
若来归降,梁朝屈法申恩,既往不咎,陈伯之再次获得荣华富贵,并且因迷途知返,后世必然有美名流传。
因为这是丘迟以私人身份寄给陈伯之的书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现出的是作为朋友故交的担忧,并且流露出梁朝并不在意陈伯之的阻碍,而是要兵锋直指秦中,此番归降正是机会,如果不能把握,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所以,在书信的末尾,丘迟还不忘提醒一句:
聊布往怀,君其详之。
再次点明,这次的书信是因为二人故交所进行的私人劝说,而不是代表梁朝所下的战书。而之所以能有这封私人书信的出现,本身就表明梁朝对陈伯之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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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想示现,冷僻的修辞恰到好处
这部作品最为让后世文人所称道的就是这句话: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在赞美与威吓、归降与战争的论述里,突然插入了这样一段“草长莺飞”的描绘,这是什么原因呢?
其实这是一种比较少见的修辞方式,叫做“示现”,即将实际不见不闻的事物,说得如见如闻,活灵活现。生活中能接触到的修辞方式,一般就是比喻、拟人、排比等,“示现”也是和它们同属一类的修辞方式,只不过较为冷门,很多情况下不会做过多的分析。
《与陈伯之书》中的这次示现属于“悬想示现”,是对不存在的事物进行假想性描绘。有一些分析者虽然指出是“示现”手法,但认为是“追想示现”,即描绘过去的事物,其实是对文意的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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