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深度 | 当谈论化妆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_原题是：深度 | 当谈论化妆时 ， 我们在谈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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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双十一购物狂欢节首轮在10月21日吹响号角 ， 仅天猫平台美妆产品预售额TOP10品牌的十日预售额之和就达到52055.12万元 。 其中 ， 93%的购买者为女性 ， 购买者中83%的年龄在20到39岁之间 。
今年双十一你买化妆品了吗？你会为美妆投入多少时间和金钱？化妆给你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样的改变？
当点击“支付定金”的时候 ， 当拆开快递的时候 ， 人们所期待的也许不只是一支口红 。
采访人员 | 王雨蓓 严雨泓
文| 王雨蓓 严雨泓
编辑| 杨昀潞 金梦恬
“双十一”的美妆狂欢
2020年10月21日凌晨十二点 ， 深夜的寝室隐隐传来李佳琦敲响铜锣的喧闹声 。 这是双十一的预热活动 ， 在当晚的直播间中 ， 阿玛尼、兰蔻、迪奥等美妆品牌都降到了五折左右的低价 。
阿兜（匿名）坐在床上 ， 紧盯手机屏幕 ， 随着主播“一声令下” ， 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想买的化妆水 。 除此之外 ， 今年双十一她还陆续购入了粉底、口红、卸妆水、妆前乳、面膜 。
“双十一”就好像是一场体力和脑力的比赛 ， 为了拼单 ， 她和朋友事先约定好了各自的购买任务 ， 收货之后见面交换 。
拼单在双十一中屡见不鲜 ， 参加促销活动的美妆产品一般会小幅降价 ， 几乎等量的赠品小样是主打的优惠 ， 考虑到化妆品保质期的问题 ， 很多人选择“拼着买更划算” 。 阿兜趁此机会购入了种草已久的兰蔻粉底 ， 赠送的小样被她在闲鱼上转卖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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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一预热售卖美妆类产品榜单
此刻g（匿名）也在看手机 ， 但她没有参与这次的双十一直播狂欢 。 因为她觉得囤的意义不大 ， “我会把现在的用完之后再去买新的 。 ”
而大鹅（匿名）也只购买了必备的护肤产品 ， 没有任何彩妆的购物计划 。 她一方面无法理解近年来双十一越来越复杂的运作模式 ， 另一方面也不认为双十一的打折活动促进了她的消费需求 。
但大部分被调查者还是表示了双十一购买美妆产品的意愿：
在复旦人周报进行的调查中 ， 双十一购物节没有消费意愿的同学仅占到了调查总人数的36.73% 。 过半的同学选择购买美妆产品 ， 其中有4.08%的同学美妆消费预算超出了1000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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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大学生活后 ， 许多人似乎一夜之间开始了对美妆的探索 。 在调查中 ， 接近七成的同学表示自己会化妆 。 而在没有化妆习惯的学生中 ， 70%认识有化妆习惯的同学和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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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化妆的阿鹤（匿名）不会特意在双十一买化妆品 ， 因为平时买得已经足够多 。 而阿兜则不同 ， “早就想好了要在双十一买化妆品 ， 具体买什么是看优惠之后对哪个心动 。 ”
相反的是 ， 她平时几乎不买化妆品 ， 本次双十一她在化妆品上的花费约为600元 ， 占到购物总消费的一半以上 。
关于美妆消费情况的调查显示 ， 大部分同学在美妆上的投入不大 ， 超过70%的同学每月在美妆产品上的花费不到200元 。 即使是在活动宣传铺天盖地的双十一 ， 仍有63.76%同学的预期消费投入低于200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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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妇”还是平价 ， 这是一个问题
化妆品已经成为了阿鹤平时的固定支出 。 “我平时买的产品都比较便宜 ， 而且买的东西很杂 ， 什么都想尝试 。 如果样样产品都追求品牌 ， 那势必会感受到经济上的压力 。 ”
在投入固定的情况下 ， 部分同学会选择买更多价格更低的产品 ， 另一部分同学则会买少量贵价的产品 。 同样的消费金额背后是完全不同的消费观念 。
g最常购买的是一些国际知名大牌的化妆品 ， 对品质要求比较高 。 大鹅与她的观念类似 ， “底妆一定要多试 ， 要舍得花钱 。 ”
而阿兜则对口红挑选的标准很高 ， 因为“口红是要吃进去的东西” ， 为此曾细心研究过“有机口红” ， 一度极为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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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鹅已经很少花贵价购买大牌彩妆 ， 她最喜欢的产品之一是某平价品牌一款已经停产的眼线笔 ， 并至今都还在为它的停产扼腕叹息 。
奶豆疫情居家的时候被种草了许多便宜又好看的口红唇釉 。 距今为止 ， 她一共买了12支平价口红 ， “买一支也不贵 ， 不知不觉就买了特别多 。 ”看到视频中好看的妆效 ， 她就会代入自己 ， 然后立刻心动搜索加购下单 。
但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消费 ， 虽然每支算下来都不贵 ， 但加起来“足够买好几支大牌的口红了” ， 而且“买回来发现色号都是相似的 ， 很多放着放着就要过期了” 。
化妆改变了我的生活
裤子在高中的时候开始化妆 ， 周末会带妆去上补习班 。 高三的时候 ， 因为老师不再严格管理学生 ， 她甚至会在平时上课的时候化妆 。
调查数据显示 ， 在具有化妆习惯的同学中 ， 超过65%已有一年以上的化妆经验 ， 化妆两年及以上的同学达到了30.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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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g在两年前接触化妆 ， 第一次是在高三毕业的暑假 。 买了化妆品 ， 她开始自学简单的妆容 ， “一般就是粉底加口红 ， 不会很复杂 。 ”到了后来 ， 她还会偶尔在“b站”上搜索一些相关的美妆视频 ， 作为自己妆容的参照 。
阿兜也会通过看美妆视频来提高化妆水平 ， 但情况常常是“眼睛学会了 ， 手没有” ， ——她按照美妆博主分享的小技巧在自己脸上“尝试” ， 结果总是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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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头对此深有同感 ， 她非常惊讶抖音上的美妆博主妆后像“变了个人一样” ， 于是一直素颜的她突然开始化妆了 。 当她照着视频原模原样地上好妆后 ， 发现“并没有鬼斧神工的换脸效果” ， 芋头觉得这挫伤了她刚开始学化妆的积极性 ， “有点小失望” 。
而与她们不同的是 ， 大鹅是在高中就开始尝试化妆的 ， 经过三年多的练习 ， 她认为自己的化妆技术比当时好了不少：现在她只需要花费十五分钟就可以完成一个完整的妆容 ， 从妆前乳到修容高光 ，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 如果只是简单打扮 ， 五分钟就能完工 。
“无他唯手熟尔 。 ”她笑着说 。
化妆也没有占据阿g太多的日常生活 。 随着化妆技术逐渐熟练 ， 她的化妆时间从半个小时缩减到原来的一半 。 当然这也可能是由于对全妆的放弃 ， “如果只涂粉底加口红 ， 其实根本就不算很花时间的东西吧 。 ”
据周报发布调查显示 ， 大部分化妆的学生并不会在化妆上花费过多的时间 。 65.31%的学生每次化妆花费的时间少于30分钟 ， 其中20.41%的学生花费的时间少于15分钟 。 所有受访者的化妆时间都能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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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认为化妆不算一件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 几位被访者都达到了几乎每天带妆出门的水平 。 但在整体的调查中 ， 情况则更为多样：有化妆习惯的同学中大部分化妆的频率都不高 ， 其中只有接近两成的同学表示自己几乎每天都要化妆 。 44.89%同学的化妆频率低于每月两次 ， 其中34.69%的同学只在有必要的场合化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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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不是一种负担 ， 它可以是简单而且有效的 。 ”在大鹅看来 ， 有早课的早晨也可以涂粉底 ， 画眉毛 ， 用口红 ， 短短几分钟就可以让人焕然一新 。 ”
在关于“为什么开始化妆”的关键词调查中 ， “提气色”、“好看”、“感觉上大学之后应该化妆”、“身边朋友都在化妆”等原因被多次提及 。
g笑称自己会通过化妆掩盖掉自己熬夜肝锅的黑眼圈 。 大鹅曾在期末季带妆三教久留 ， 通宵后直接去参加考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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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云：为什么开始化妆？
大鹅说化妆给她生活带来的最积极的影响是“有精神” 。 g感觉化妆后的自己看起来更好了 ， “我开始化妆的原因之一 ， 就是想以更好的面貌呈现给外界 。 ”
当描述化妆对生活带来的改变 ， “好看”、“精致”、“自信”、“心情好”得到了大多数化妆者的共识 ， 可以看出化妆带来的不仅是外貌上的改善 ， 对心理也有一定的积极激励作用 。
一位匿名回答者总结 ， 化妆能让自己外饰内修同步进行 ， “更愿意去学习和keep ， 妆都化了 ， 总不想被人说是绣花枕头 。 ”
阿鹤承认自己在初学化妆时感受到了来自别人的压力 。 “因为身边朋友都开始学化妆了 ， 所以我也开始试着化妆 ， 好像是为了合群 。 ”
但是学会化妆以后 ， 这种压力似乎也就消失了 。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 选择化妆还是不化妆都是个人自由 。 ”无论是化妆还是素颜 ， g都会尊重 。
但在她看来 ， 外貌不是一种肤浅的东西 。 “它能让你自己感觉更加自信 ， 带给你一些自我效能感 。 ”
她反对将化妆污名化 ， 例如有人会说化妆一定是对外貌的过于重视 ， 甚至使用“臭美”这样的形容 。 但实际上化妆可以作为提升自我的一种方式或放松身心的一种途径 。
我为什么不化妆？
小沈在复旦大学民乐团演奏中 ， 她除了演出要求化妆外 ， 日常生活中一直保持素颜 。 一方面 ， 她认为化妆很不方便 ， 不仅费时间 ， 吃东西时遇到掉妆还需要补妆 。 另外由于演出弹琴需要带妆 ， “妆容的粉底不小心就会蹭到琴上 ， 实际上很麻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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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云：为什么不化妆？
选择不化妆的另一个高频理由是“烦”——“烦”浪费时间、“烦”浪费钱、“烦”学不会 。
芋头从一个月前开始化妆时的热情 ， 到最近变得兴致缺缺 。 她基本上每天都有早八 ， “到了冬天 ， 早上根本起不来 。 ”她于是早上简单洗漱一下就直接出门了 。
而她对自己的化妆技术也不是很满意 ， “不知道是因为化妆品还是我们宿舍灯光的问题 ， 我总觉得粉底不够 ， 然后我就疯狂地涂 ， 越涂越多 。 最后到大镜子前一看 ， 反正有点像鬼 。 再涂个口红 ， 口红有点红 ， 就更像鬼了 。 ”
最初奶豆觉得“化妆”两个字与她毫无关系：漂亮的妆容再精致动人 ， “好像也都是别人的事” ， 完全不会联想到她自己每天化妆的样子 ， 涂BB霜和口红是当时她最精致的时刻 。
后来奶豆慢慢感觉到焦虑 ， 朋友自拍只剩她素面朝天 ， 姐妹聊天中时不时蹦出几个美妆品牌的名词她也一片茫然 。
但她熟悉化妆这件事后 ， 发现自己变得坦然了 ， “实际上除了你自己 ， 别人不会过多关注你化没化妆 。 ”
奶豆有一次鼻影用力过猛 ， 鼻翼两侧黑得突兀 ， 事后她询问和她一起上课的朋友 ， 朋友的回答是：“我觉得很正常 ， 你还画鼻影了吗？”
外饰内修的“成人礼”
在大鹅眼里 ， 化妆是一种必备的社交礼仪 ， 每个人都有选择化妆或者不化妆的权利 。 但是化妆似乎正在成为一项需要具备的技能 。 上大学后 ， 出席一些比较正式庄重的活动的需求增多 ， 往往要求化妆和正式着装 ， 这些也都是步入社会后无法避免的事情 。
“化妆是一种社交礼仪 ，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化妆 ， 但还是会有一些需要化妆的场合 。 ”在她看来 ， 化妆并不是一个只和自己的喜好有关的行为 ， 它可以表达出自己对于别人的礼貌和参与活动的重视 。
g对自己初中在咖啡馆遇到的一幕印象深刻 。 有一位女生前来应聘 ， “她没有化妆 ， 脸上有一些小雀斑 。 ”应聘时 ， 咖啡馆的店员态度很敷衍 ， 几句话把她打发离开了 。
当时年纪尚小的g就隐隐约约有了意识 ， “打扮能够精致地包装自己 ， 是一种在社会上生存重要的能力 。 ”
进入大三以后 ， 大鹅感受到了身边同学的变化 。 许多之前从来不化妆的同学开始带妆上课 ， 随着年龄的增长 ， 大家似乎都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貌修饰 。
调查中设置了“你认为自己以后会不会化妆？为什么？”的问题 ， 超过90%的同学的回答是“会” ， 原因大都指向“工作/职业需要” 。 而很少化妆的小沈也称自己“如果工作要求 ， 出于尊重自己会化妆的 。 ”
在一些重要活动或场合中 ， 化妆其实是仪式化的一种符号 。 “你需要用这样的符号来传递出自己的重视 ， 并且融入到这样一个符号化的环境当中 。 ”
【产品|深度 | 当谈论化妆时，我们在谈论什么？】g认为 ， “在各种公共场所、各种活动中 ， 化妆会成为构建社会身份的一种途径 。 ” 阿鹤认为大学是通往社会的缓冲地带 ， 大学生的化妆尝试在某种意义具有“成人礼”的特殊意味 。
郝大海等人在《顺应与抗争：当代女大学生化妆意义研究》一文中指出 ， 化妆对女大学生来说 ， 不仅在行为上由以往存在于他者世界的想象进入了自我世界的实践 ， 而且在观念上从青少年时期的“大人做的事情”转变为自身“长大的标志” 。 大学生的化妆行为常常会被和“女为悦己者容”的观点联系起来 ， 进而被视为是一种群体压力的外在表现 。
然而 ， 在“成人礼”的过程中 ， 大学生们并不只是为了合群而化妆 。 阿鹤表示她化妆“不是为了取悦他人 ， 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 在“女为悦己者容”的社会化外衣下 ， 不少大学生正通过化妆来达到“女容者为悦己”的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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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是一件平凡又复杂的事情 ， 是一场社会化的仪式 ， 更是一种悦纳自我的途径 。 化妆是一个外饰内修的过程 ， 是对外表的改变 ， 更是对内心成长诉求的回应 。
奶豆原来不太喜欢拍照 ， 她面对镜头时总有些不自然 ， “觉得自己很普通” 。
但化妆之后 ， 她渐渐愿意直视镜头了 。 即使她现在更多时候不化妆 ， 拍照时还会习惯性地自信摆好pose和露齿笑 。
在她的手机相册里 ， 最近的一张就是她和朋友的合照 ， 照片中的她素面朝天 ， 笑得很美 。
参考文献：
郝大海,朱月婷.顺应与抗争:当代女大学生化妆意义研究[J].青年研究,2016(06):69-78+93.
微信编辑：杨昀潞、金梦恬
调查数据源于复旦人周报收集的621份问卷样本
图片源于网络
图说丨在复旦 ， 我们如何醒来
采访人员节丨我在周报当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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