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报|小说带来的乐趣无穷,这些伎俩技巧仅是万中之一 | 此刻夜读( 二 )


一年一岁长 。 正如你所感知 , 关于我年岁的故事已叙述第三卷过半(根据总长12卷的原始版本得来) 。 此时 , 我所经历的才不过出生后的半天时间 。 这说明 , 现在 , 我比提笔之时又多出了364天的故事要讲 。
换句话说 , 相比特里斯特拉姆记录自己生命的速度来说 , 他实际的生存速度是前者的365倍 。 也就是说 , 他记录的笔端将永远也赶不上自己生命的进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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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狄传》插画
被斯特恩以如此机智诙谐的方式玩弄于股掌间的这一问题(当小说的旅程即将开启 , 你该如何在行李远远多于行李箱的情况下将必需品都打包装好 , 以踏上征程)终究还是无解 。 我们所知道的那些在小说创作方面具有更崇高追求的作者们则设计出种种选择机制 , 如象征主义、精简压缩、文本组织、表征 , 来规避上述那个“如何将必需品都装入箱子”的问题 。 将这林林总总的技巧组织整合起来 , 就形成了所谓“小说艺术”——说得更恰当一点 , 就是“小说的妙计” 。 而这 , 正是斯特恩要在自己小说中说清道明的事情 。
本章的标题为“小说的锦囊”——让我们打开这个锦囊 , 来细数小说家们用以娱乐读者和挑逗我们阅读神经的种种小说玩具 。 我们可以从这样一个基本问题开始探究 。 叙述的前提是有叙述者 , 也就是讲故事的人 。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是作者吗?有的时候情况似乎是这样的 , 而有的时候则显然并非作者 。 其他的时候我们则不太确定 。 比如 , 我们很明确地知道简·爱不是夏洛蒂·勃朗特本人 。 然而 , 我们却也清楚地感觉到在作者与女主人公之间存在着某种或出于自传叙述或出于心理共鸣的联系 。
那么 , 现代小说的情况又如何呢?例如J.G.巴拉德的作品《撞车》 。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叫做詹姆斯·巴拉德 , 他似乎对车祸以及车祸对于人类肉体的伤害有着完全险恶的兴趣 。 这是否是某种告解式的陈述呢?实则不然 , 这是作者与读者间的一场复杂的对抗赛 , 而非作者与读者玩的一场游戏 。 换言之 , 这像极了一场挚友间的对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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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G.巴拉德《太阳帝国》
让我们继续将目光聚焦在巴拉德的另一部小说《太阳帝国》上 。 这也是巴拉德最著名的一部作品(这部小说的出名大部分得益于它被导演斯蒂芬·斯皮尔伯格搬上大银幕 , 并获得了奥斯卡奖) 。 小说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际于上海与其父母离散 , 并置身于俘虏收容所的遭遇 。 这里的恐怖气氛塑造了(抑或毁灭了)其后半生的人格个性 。 主人公名叫詹姆斯 , 而且主人公的经历与作者詹姆斯·巴拉德在其自传中记叙的生平如出一辙 。 这样一来 , 《太阳帝国》是否还是一部小说?读者们是否面临着一种“主人公即作者”的状况?对于这种种问题的答案 , 小说暗示我们不要去测度 , 只管领会就好 。
数年来 , 许多作家都不约而同地通过狗的视角来叙述自己的小说 。 在这一点上朱利安·巴恩斯技胜一筹 。 他让诺亚方舟上的一只蚀船虫来讲述其小说(让我们暂且如此界定这部作品)《101/2章世界史》 的第一章节 。 这听起来确实十分滑稽 。
如今的小说家们都犹如熟练的机械师一般对自己每日打交道的机器了如指掌 。 他们乐于将小说这部机器拆开来 , 再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将各组成零件拼装起来 。 有时 , 他们甚至只负责拆卸 , 而将拼装的工作都交给读者来完成 。 例如 , 约翰·福尔斯就在其新维多利亚风格但兼具“新浪潮”风格的小说《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给读者提供了三个不同的结局 。 又或者 , 伊塔罗·卡尔维诺在其小说 《如果在冬夜 , 一个旅人》中则为叙述者设计了10种各异的开头 , 让他来看看读者的脚步有多么敏捷 , 能在这些开头中自由跳跃 。 读者们会如他这位故事讲述者一般机敏吗?小说是如此开始的:“你即将阅读的是伊塔罗·卡尔维诺的新作《如果在冬夜 , 一个旅人》 。 所以 , 请放轻松 。 ”然而 , 这恰恰是卡尔维诺与我们开的一个玩笑 , 因为阅读他的小说时你是无法放松的 。 他对读者们所做的 , 是后现代主义评论家所说的 , 使之“陌生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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