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姐姐|100个受伤的女人,99个挑选的丈夫,像极了她们的父亲( 四 )


“不就切胃嘛!”老头儿伸出因输液留下大片淤青的手 , 给我擦了擦泪 , “你是老大 , 你要坚强 。 ”
我的泪更加汹涌 , 就像要哭尽前30多年的伤痛 。
我边哭边感受着老头儿因为长久做木匠活儿 , 弯曲变形且坚硬粗糙的手指 , 在我脸上留下的力量感 。
我确信 , 这就是父爱 。
10.
老头儿手术后 , 母亲留下来照顾他 , 我们回了上海 , 并带走了家族里一个亲戚 , 去帮我们带孩子 。
我开始调试自己的心 , 减少对工作的焦虑 , 放弃育儿的条条框框 , 和同事有矛盾争执时 , 先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 , 领导交付的任务 , 高效高质地完成 。
在自律有序中 , 先把自己的心修成一汪清湖 。
我遇到了不管是伤心的事儿 , 还是高兴的事儿 , 都在饭桌上 , 在休息前 , 在微信上 , 和丈夫说说 。
同时 , 我学会鼓励他 , 肯定他 , 赞美他 , 看见他 , 给他亲吻和拥抱 , 给他力量和支撑 。
当我开始接纳他 , 那个自幼丧母 , 不懂如何与女性相处的男人 , 也开始向我一点点敞开心扉 。
尽管笨拙 , 但是真诚 。
我们之间的话 , 越来越多 , 尽管都是些平常而琐碎的柴米油盐 , 但少了抱怨和指责 , 就多了温热和香甜 。
我给老头儿打电话:“我和大伟很好 , 我刚升了职 , 大伟也加了薪 , 你就等着养好身子 , 我带你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 ”
老头儿也以为 , 自己能挺过去 。
但手术后的第3个年头 , 他的下腹越来越不适 , 他拖着不去复查 , 被母亲拽到医院 , 癌魔再次嚣张袭来 。
他不愿再手术 , 也不想再化疗 , 最后的日子里 , 都在家里靠打止疼针强撑 。
就这样 , 在病床上 , 他还是给我和豪子的孩子 , 一人做了一箩筐木头小玩意:
有弹弓 , 有小汽车 , 有小船 , 有三轮车 , 四轮车 , 小轿车 , 有各种各种的小动物 。
还有 , 两座漂亮的木房子 。
今年十一 , 我回家看他时 , 母亲把老头儿给我女儿做的那精致小巧的一箩筐玩具 , 拿出来 。
我一件件端详着这些玩具 , 想起了小时候 , 夕阳西下 , 老头儿不慌不忙做木工的那些旧时光:
说到底 ,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 都在家上 。
就像 , 他给孙子们做的 , 那两座结实的木房子 。
11.
十一假期 , 老头儿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糕 , 他瘦得皮包骨 , 蜡黄的皮肤就像一层轻脆的黄纸 , 包裹着他高大的骨架 。
“回吧 。 ”长假结束后 , 他头脑清醒地对我说 , “我一时半会儿没事儿 , 就是要走了 , 我也会等你 。 ”
我跑到卫生间哇哇大哭 。 哭过后 , 我还是回了上海 。
8天后 , 他病危 , 奄奄一息 。
我下飞机 , 包了辆车 , 直奔老家他住的那家医院 。
他在等我 。
我轻轻走到床前 , 握着他因常年做工而长满茧子的手:“老头儿 , 我回来了 。 ”
我看见 , 他轻轻地晃了晃头 , 然后有一行泪 , 从他眼角滑过 。
心脏监护仪响起了警报 , 他的心跳曲线被拉成一条直线 。
就像他坎坷的一生 , 终于归零 。
12.
老头儿安葬在老家东南处的那座山上 , 处理完后事 , 母亲给我和豪子一人一封信 。
在给我的信上 , 老头儿歪歪扭扭地写道:
“我是个没有本事的父亲 , 但我养了两个特别好的孩子 。 谢谢你 , 愿意当我的闺女 。 原谅你妈妈 。 对大伟好点 。 ”
我握着信 , 在秋风中哭成一片蜷缩的树叶 。
这个窝囊的老头儿 。
他比我想象的还爱我 。
如果有来生 , 我希望还能挑选他当我的父亲 。
惟愿到时 , 我们都不再受这么多的苦 。
但我已没有机会表达 。
我只能对着秋风说:
谢谢你 , 老头儿 , 让我重新找到回家的路 , 明白爱就是修行 , 是包容 , 是看见 , 是重生 , 是靠近一个人 , 是守住一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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