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露易丝·格丽克:在我苦难的尽头有一扇门( 二 )


格丽克在关于爱的诗作中,多次写到父母之间的爱情 。比如“谜语:/为什么我妈妈快乐?/谜底:她嫁给了我爸爸 。”再如“‘你们女孩子’妈妈说,‘应该嫁给/像你们爸爸这样的人 。’/这是一句 。另一句是,‘没有一个人像你们爸爸这样 。’”
在《诗人之教育》的那场演讲中,格丽克也坦言,在母亲眼里,父亲是富有灵感的思想者 。但那只是父母的爱情,母亲对子女的裁判行为,却引发了格丽克后来的一些反抗 。“是她读我的诗和故事,后来读我在学校的文章;是她的表扬伴着我长大 。当然并不容易得到,因为在她的眼里,我和妹妹对有能力去做的事情总是不够努力 。我曾经经常犯那个错误:问她是怎么想的 。这是有意作为称赞的提示,但我母亲总是精确地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泛泛地夸奖;她详细地告诉我她是怎么想的 。”
格丽克意识到问题所在后,开始向母亲说“不” 。“我看到以明确的边界分隔自我、建立一个自我的方式,是让自己反对其他人已宣布的欲望,利用他们的意志形成我自己 。这种冲突自行上演,与我母亲形成激烈斗争 。至今我能说的,是我母亲的犹豫不定,当我开始拒绝食物,当我以暗示的威胁来宣布我拥有自己的身体——她的巨大成就时 。”
对待婚姻,格丽克同样敏锐 。在今天,跟独立女性有关的话题可以轻易地掀起舆论波浪,尤其是其中的婚姻捆绑问题,而格丽克早就洞察了其中的困境 。她写道:
含义是,有必要放弃
童年 。“结婚”这个词是个信号 。
你也可以把它当成美学建议;
孩子的嗓音让人厌烦,它没有更低的换声区了 。
这个词是一个代码,神秘,如罗塞塔石碑 。
它也是一个路标,一个警告 。
你可以随身带走一些东西,像一份嫁妆 。
你可以带走你的能思考的那部分 。
“结婚”意味着你应该让那部分保持安静 。
“诗人”命名的是一种渴望
……田野之上,天空清朗,星辰满天,犹如在河水中,只不过它们是真正的星星,甚至死掉的星星也是真的 。
但是河里的那些——
它们好像先有一个想法,然后突然爆炸出上千个想法,也许不真实,但更像生活 。
回到家时,母亲睡着了,父亲还在桌边,读他的书 。我问了一句,你朋友走了吗?
——《河边》
10月8日,格丽克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加冕 。在文学的奖项世界里,这是一种对写作的极高肯定 。写作是格丽克的职业,也是其父亲的梦想 。格丽克的父亲是她祖父唯一的儿子,他还有5个妹妹 。她们都努力进了大学,而他却拒绝上学,想当一名作家 。
“但他缺乏某些品性:缺乏坚定的需要让他能够忍受各种形式的失败:被忽略的羞辱,被认为是品位平平的羞辱,对自己的作品最终是品位平平而又没有人答复的恐惧,争执不下 。甚至伟大作家在梦想和一切明了之前都要经历这些(除非,他们可能赶上了伟大的时代) 。”或许是对当作家这件事的渴求并不是那么强烈,父亲及时从这个梦想中撤出,转而开始经商,并获得了成功,带领家庭过上了“充实而富有的生活” 。
格丽克一度为父亲的决定感到可惜,但是后来她意识到自己看法的盲目,她在父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弱点 。“我父亲需要坚持的不是写作,而是对自己的潜力深信不疑——他选择不去考验自己的潜力,这也许是很好的判断,并非全然缺乏勇气 。”
尽管生于1940年代,但是格丽克并没有被阻碍学习 。充当裁判的母亲不仅自己争取进入了美国知名的大学,也鼓励子女去获得知识,曾有作家梦想的父亲则喜欢为年幼的孩子讲故事,“他最拿手的是贞德的故事,但最后的火刑部分删掉了 。”这种平等和进取的氛围也消解了格丽克在事业上几无性别差异的观念,“对于当今一些女人决心作为女人来写作,我感到困惑,在逻辑上而非感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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