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脱口秀”,是为女性表达权“脱敏”

“女权脱口秀”,是为女性表达权“脱敏”
“男生为什么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 , 但却可以那么自信 。 ”在新一季的《脱口秀大会上》杨笠的梗再次出圈 , 也进一步固化了其“女权脱口秀”的标签 。 对此 , 舆论评论呈现出明显的两极化 。 一些人把她视为“脱口秀女王” , 另一些人则认为她的段子充满了性别仇恨 。“女性发声”本身就有意义首先必须承认 , 我们不宜用严格的逻辑去审视脱口秀 。 作为一种喜剧形式 , 它一方面有着很强烈的观点表达 , 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运用夸张、冒犯等形式来增强节目效果 。想在脱口秀里找到一种不冒犯的、完全平衡和理性的表达 , 是缘木求鱼 。 当然 , 我们也不必因此就把某些观点奉为圭臬 , 用节目中带有绝对性的观点来指导生活 , 那可能也是场灾难 。而我想谈的是 , “女性发声”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肯尼亚本土作家恩古齐 , 曾屡有诺贝尔文学奖得奖的呼声 , 他异常反感《走出非洲》的作者凯伦·布里克森 , 直斥后者是种族主义者 。凯伦是我相当喜爱的作家 , 但我在翻译《走出非洲》的时候 , 也不止一次觉得不安 。“女权脱口秀”,是为女性表达权“脱敏”
▲《走出非洲》封面 。有一篇 , 一个黑人少女从凯伦家的牛车上摔下身亡 , 她的父母要求赔偿 , 凯伦认为:对他们来说 , 即将出嫁的女儿是笔财富 , 所以才会这么痛苦 。她是完全认为黑人没有血缘之情吗?凯伦已经是一个很同情黑人的作家 , 但她 , 还是有她的局限性 。同样的故事 , 黑人来写 , 白人来写 , 是不一样的 。同样的故事 , 男人来说 , 女人来说 , 也是不一样的 。麦家的《人生海海》 , 说的是一位军人 , 因为被诬告强奸 , 导致“社会性死亡” , 最终疯了的故事 。 被诬告强奸是男人的噩梦 , 但遭到强奸求告无门 , 是女人的噩梦 。《知晓我姓名》讲的是真人真事 , 是2015年斯坦福大学性侵案当事人在事后写下的 。 性侵发生后 , 她被质疑不是完美受害人 , 她的私生活被揭露 , 有人指责她毁了对方——一个完美的体育天才的人生 。 她承受了法律机关 、公众、对方父母的压力 。 而如果 , 她不写出来 , 我们恐怕不知道受害人的遭遇会凄凉至此 。这也就是 , 我看脱口秀时对杨笠的感受 , 她说出了无数女性心里有、但没有机会表达出来的话 。女性追求平等 , 首先是勇于书写和表达不得不承认 , 现实中男性对女性依然有很多天然的偏见 。 他们可能是君子 , 可能怜香惜玉 , 但他们也本能地觉得女性软弱 , 或者女性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 完全没有野心 , 如果想上进那一定是因为没有家庭温暖 。他们愿意宽容地对待女性——而这宽容 , 本质上是把女性当作弱者 。但杨笠发声:不 , 我不是弱者 , 我想红 , 我像男性凝视女性一样凝视男性 。 双胞胎颜怡颜悦发声 , 说全社会对于女性都是甲方 , 有权利对女性品头论足;李雪琴发声 , 把父母的再婚都当作段子:可能结婚是大自然对每个家庭的KPI要求 。“女权脱口秀”,是为女性表达权“脱敏”
▲图片来自视频截图 。一直以来 , 表达权利是女性所欠缺的 。 女性可以讨论月经吗?理论上可以 , 事实上很难 。女性表达的缺失 , 也导致我们对古代的理解 , 缺了很大一角 。我们都知道中国古老的缠足风俗 , 也有无数无聊文人著文歌咏——但 , 我从未见过一篇女性的书写 , 说这件事如何发生 , 她肉体上有何痛苦 , 生活上有何不便 。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书写和表达 , 在古代是智识阶层的专利 。 哪里会有智识阶层的女性 , 来写这么羞答答的东西?王小波有句话:沉默的大多数——女性 , 一直是这沉默的大多数 。女性书写 , 一直存在 , 然而受众有限 。 女性视角的影视剧 , 也有同样的问题 。 如果脱口秀能令更多女性的想法被表达、被听到——这没有什么不可以 , 请继续 , 至少我是拥趸 。的确 , 有些男性会感到被冒犯 , 但当他们对女性指手画脚的时候 , 曾以为这是天然权利 , 从未想到 , 女性同样也可能对他们指手画脚——很多时候射向对方的箭 , 也会射向自己 。作者:叶倾城(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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