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妻兄程千帆
忆妻兄程千帆
我是程千帆的的小妹夫 ， 和妻子一样 ， 我一直亲切地称呼千帆兄为哥哥 。
哥哥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程夕佳、程晴佳、程小佳 。 他1913年出生 ， 三个妹妹分别出生于1937年、1941年、1945年 ， 年龄相差最少的24岁 ， 最多的32岁 。 在旧社会 ， 这种情况比较习见 ， 前娘后母所生的子女往往不像同辈人 。 俗话说“长兄如父” ， 三个妹妹对兄长也是格外敬重 ， 十分爱戴 。 与此同时 ， 父兄对更是疼爱有加 ， 人们从三个妹妹名字的“含金量”就可见一斑 。
夕佳、晴佳、小佳 ， 具有浓厚的书香气 ， 这里面浓缩了父兄的一番心血 。 大妹妹夕佳二字 ， 出自于陶渊明诗《饮酒.其五》“山气日夕佳” 。 二妹妹晴佳二字 ， 出自于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快雪时晴 ， 佳想安善” 。 小妹妹小佳二字 ， 出自于王献之《近与铁石贴》“仆大都小佳” 。
1967年底我和程小佳确定恋爱关系 ， 和程家几十年的交往也开始了 。 侄女程丽则得知小姑姑的男朋友叫木生时曾预言：“三佳配三生 ， 这段姻缘一定可以玉成 。 因为大姑父叫杭生 ， 二姑父叫连生 ， 再来个三姑父叫木生 ， 这不是天作之合吗？”我也常常感叹：我们三位连襟能够迎娶出自于书香门第 ， 既上得了厅堂 ， 又下得了厨房的大家闺秀 ， 确实是“三生有幸” 。
忆妻兄程千帆。1970年我大学毕业从哈尔滨分回老家武汉 ， 1971年国庆节我和小佳共同走进了婚姻殿堂 ， 从此我和程家的来往就更加频繁了 ， 对哥哥的了解也更加深入、更加全面了 。
在我眼里 ， 哥哥是一根顶梁柱 ， 是他撑起了这个家 。
哥哥自1936年参加工作后 ， 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 。 因为岳父程穆庵从1939年到1959年基本没有固定工作 ， 前十年还能够“卖文鬻字”赚取少许银钱 ， 解放后就只能完全靠儿子和媳妇供养一家三代八口人了 。 1957年 ， 哥哥被打成右派后 ， 工资从两百多元降为每月30元的生活费 ， 家庭收入一下子减少了一大半 。 此时养家重担几乎完全落在了祖棻嫂嫂的肩上 ， 赡养公公婆婆 ， 培养三个小姑子 ， 她无怨无悔 ， 真是难得的贤妻良母 ， 真是难得的好媳妇、好嫂嫂 。 直到1959年 ， 岳父经著名文人谢无量举荐 ， 成为湖北省文史馆的馆员 ， 每月有40元的薪金 ， 哥哥嫂嫂的负担才略微减轻 。
在我眼里 ， 哥哥是一把遮阳伞 ， 是他为三个妹妹遮风挡雨 。
大妹妹夕佳生得娇小玲珑 ， 却从小喜好运动 ， 特别是游泳 ， 1956年 ， 她执意要参加武汉市首届横渡长江的活动 。 此时爸爸妈妈考虑到渡江的危险性 ， 不同意她参加 。 作为兄长 ， 哥哥则十分支持妹妹的举动 。 并说政府组织横渡长江 ， 自会精心准备 ， 安全应该有可靠的保证 ， 这一方面不必多虑 。 值得高兴的是 ， 夕佳不仅仅实现了横渡长江的愿望 ， 还获得了女子组第三名 ， 并接受了采访人员采访 。 当时参加横渡长江的女同志并不多 ， 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 。 那位采访人员把她的事迹写了一篇报道 ， 一时间 ， 妹妹夕佳成了新闻人物 。
1958年 ， 初中毕业在家里待业的夕佳 ， 准备去黑龙江省北安县投奔她的恋人胡杭生 。 此时妈妈坚决反对这樁婚姻 ， 说北安县地处边陲 ， 天高皇帝远 ， 那里冬天气候寒冷 ， 一个女孩子去怎么受得了 。 哥哥又在一边说项：如今恋爱自由 ， 只要男孩子本分 ， 又有正当职业 ， 可以赚钱养家 ， 在哪里工作 ， 不是问题 。 北安县虽然远一点 ， 回家探亲辛苦一点 ， 那也无妨 。 行前 ， 哥哥还花钱为她定做了一件价格不菲的羊皮大衣 。
忆妻兄程千帆。1962年 ， 国家实行“调整、充实、巩固、提高”的八字方针 ， 开始大规模压缩城市人口 。 1963年 ， 在武昌水果湖蔬菜公司当一般干部的二妹夫叶连生成为压缩回乡的对象 ， 被劝退回黄陂县滠口公社滠口大队 。 无奈之下 ， 同在蔬菜公司工作的二妹妹晴佳也只好随丈夫一起下放 ， 两个人一下子由市民变成了农民 ， 由拿工资变成了拿工分 。 妹夫在大队当会计 ， 妹妹在大队小学当代课老师 ， 两个人的收入仅够糊口而已 。
1964年、1967年、1971年 ， 他们先后生下一男两女 ， 三个孩子嗷嗷待哺 ， 其生活之困难可想而之 。 此时此刻 ， 哥哥伸出了热情之手 ， 时常给予资助 。 为了不伤他们的面子 ， 就每年过年以给孩子们压岁钱的名义 ， 寄上一笔钱给二妹妹贴补家用 。 1976年 ， 二妹夫利用宅基地自建住房 。 此时 ， 哥哥又前前后后给了几笔钱 ， 说是借给他们救急 ， 将来有钱再还 ，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刘备借荆州而已 。
小妹妹小佳读高中时 ， 各科成绩优良 ， 因为哥哥是大右派 ， 1964年却未能考上大学 。 哥哥常常因此而感到惭愧 ， 总想对小妹妹有所弥补 ， 所以一直以来对小妹妹和她的两个女儿 ， 格外的关爱 。 小妹妹爱裁剪 ， 哥哥就为她买裁剪用的剪刀 ， 40年过去了 ， 这把剪刀至今还在使用 。 此外 ， 每年过春节还给孩子们压岁钱 ， 其实也是为了妹妹“聊佐菽水” 。 1997年小妹妹购买商品房时 ， 哥哥又从南京寄来2000元钱 ， 为她纾难解困 。
在我眼里 ， 哥哥是一位宽厚的长者 ， 他的宽厚有时候特别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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