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大顺政权会是长期稳固的大一统政权吗( 二 )
甲申夏北京顺军“老本”的兵力,东征山海关+留守北京,当时、当事人佘一元(亲身参与山海关之战)《山海关志》“骑兵”及“各营数万人”,程源(时在天津)《孤臣纪哭》“兵六万”,留守兵力无异辞——老弱万余。
宣大、蓟镇驻军人数出自李鑑、姜瓖奏章及光绪《永平府志》。
投降大顺政权的原明边军分布情况——辽东总兵官吴三桂的宁远兵三万多人与山海关总兵官高第的一万多人合营后达到五万之众,迅速接受李自成的劝降,吴三桂率部入京朝见新主,其主力三月末(大约二十六日左右)走到玉田。
蓟镇主力西协总兵唐通领本部主力八千人,大约还有部分关宁兵马防守山海关,蓟镇其余的一、两万兵马基本在原驻地。
宣府、大同的约五万人左右除少数精锐骑兵被抽调随军,大部在张天琳统领下驻防沿边。
延绥、宁夏、甘肃、固原、各镇经过郏县、潼关、榆林、甘州诸战损耗,剩余的五、六万人仍然驻防沿边。原保定、山西、河南的少数明军也都投降了大顺。
另有一些零散兵力分布各处——郭升的数千人在山东,董学礼的一、两千人在淮北,白广恩的数千人大约在随顺军主力行动,马科的约数千人正向关中运动准备出征四川,高汝砺、武大定等部的数千人可能滞留在关中一带。
这些前明军投降时间甚短,虽然经过简单整理、重分,但在大顺政权站稳脚跟之前尚处于观望状态,其服从性和积极性都十分缺乏。
依据如下——姜瓖、唐通、孟乔芳、吴孳昌、董学礼、黎玉田等人的奏章及相关档案文献。
明军分布情况——著名的四镇,援剿总兵高杰的三万多人(九千骡马)在徐州以南,山东总兵刘泽清的两、三万人在淮安,庐州总兵黄得功的两、三万人在河南永城一带,江北总兵刘良佐的一、两万人在河南正阳一带,此两部正向南直隶境内移动。这大约十万人就是即将成立的弘光政权主要的野战兵力。
尚有一些可供调遣的规模各在数千左右的零散兵力分布在南直隶及浙江境内,如卞从善、张天禄、张天福等部,总兵力约数万规模。此外胶东沿海亦有一部明军处于观望状态。至于即将组建的南京京营及水军的几万人则与刚刚消失的十万账面儿北京京营一样,除了吃粮、领饷,没有别的用处。
另有一些独立倾向颇重的军队——平贼将军、湖广/援剿总兵左良玉的四、五万人在九江、武昌一线,福建总兵郑芝龙的郑氏武装主力数万人在福建沿海,其弟镇江总兵郑鸿奎领一部分兵力在镇江。至于湖广、四川(张献忠正在扫荡湖南、赣西)、云贵(沙定洲之乱正在酝酿中)、两广的少数明军及西南土司的兵力,数量即少,距离复远,短期内指望不上。
甲申至乙酉年这两年之内曾经有过两次历史的转折点。
第一次历史走向的转折点
甲申三月下旬的历史走向本来是吴三桂、高第部的关宁主力三、四万人继续向北京靠拢朝见新主,与北京的顺军主力七、八万人汇合,加上派驻宣大、蓟镇、真定的两、三万顺军和宣大、蓟镇的原明边兵的机动兵力两、三万人。到五月初多尔衮的入边军迫近蓟镇诸口的时候,大顺政权能集中到北京区域的部队达到农民军嫡系—“老本儿”十万多人,前明边军的野战主力六、七万人,形成以大约十六、七万人凭借北京坚城在京郊对抗从蓟镇破口而入的八旗兵+三王一公兵+外藩蒙古兵大约近十万清军的局面(此时相当数量的汉军八旗和大约全部红夷炮正驻于锦州,一小部八旗兵在宁远,等待满清入边主力从西面兵临山海关后,配合主力东、西夹攻山海关,打通入关大路)。
此时的关宁兵远离驻地和眷属,并且在顺军主力挟制之下,难于叛变(就算吴三桂一心想叛变,数万关宁兵也不能不顾驻在山海关一带的眷属性命。因为历史上的吴三桂突然叛变能拉走队伍是有身边无重兵挟持、拦截和突袭没有防备且兵力弱小还有内应配合的眷属驻地山海关成功率极高这两个先决条件的。)和避免打头阵充当炮灰消耗满清入关军的命运,宣大、蓟镇前明边兵亦然。此种局面下满清的入关大军大概率会无功而返甚至遭遇失败,满洲贵胄内部矛盾也将在对外不利的局面下激化(历史上清初满洲贵族内部矛盾激化都是在对外占据优势的局面下发生的——多尔衮对豪格,济尔哈朗、福临对多尔衮兄弟),很大可能在一个时期内自顾不暇。新生的大顺政权也将获得宝贵的时间推进向新兴封建王朝的转化。
但是由于吴三桂的突然抽风儿叛变,回军突袭唐通部夺取山海关,导致李自成不得不率领身边的兵力——北京的顺军主力紧急东征平叛,同时由于吴三桂不断向多尔衮通报军情,多尔衮对李自成的东征军形成了单向透明的情报优势。局面变成了关宁五万人及两、三万关宁乡勇加十万余清军(实际赶到大约七、八万)以逸待劳对阵离京东征面对山海关坚城与重兵的六、七万左右顺军。这就是吴三桂这个偶然因素对历史的影响。
补充:历史上山海关之战前后顺、清、吴三方的大致行程、经历——三月十九日北京易手,辽东总兵官吴三桂部正在关内永平一带观望,其时山海关总兵官高第的一万多山海关兵已经与吴三桂的三万多宁远兵汇合。三月下旬,吴和高接受李自成的劝降,将山海关防务交由“伪镇”唐通,此时山海关由唐通领着八千本部可能还有部分关宁兵马防守,辽东巡抚黎玉田大约也在此时投降,之后出任大顺四川节度使攻略四川。吴三桂率领主力一路向西入京朝见新主,三月末大约二十六日左右走到玉田,很多人见到了他沿途张贴的入京朝见新主的告示。在这个离北京几天路程的地方吴三桂突然变卦(原因说不清,大约是他听闻家族利益受到了触犯,以当时的亲历者如杨士聪、彭孙贻转述吴三桂之幕客见闻而言,吴氏父子的家财没有被夺取,吴襄本人也没有被拷打。而他听到消息恐怕是吴襄已经被夹,家产被夺,甚至吴襄已经死了。吴襄已经被杀这一传闻流传深远,当时身在永平的李伟然与身在吴三桂军中金大印听闻都是吴襄已经被杀,吴三桂才叛归山海关,甚至二十多年后玄烨的说法还是“逆贼吴三桂值明季闯贼之变委身从贼寻以父死贼手穷窜来归”)。率部急行军返回山海关偷袭击败唐通夺取了山海关,其降而复叛的消息陆续传到北京,到四月上旬在此期间吴三桂联合高第汇集山海关缙绅大姓为崇祯发丧正式举兵,同时派出两批使者,一批由当地士绅组成向西迎接李自成的东征军行缓兵之计拖延大顺军行军速度,一批由亲信(杨珅、郭云龙)组成带着求援信向东向多尔衮请求联兵。
四月初九日满清集结主力(满洲、蒙古八旗的三分之二,汉军全部,三顺王、续顺公兵及陆续来会的数万蒙古外藩兵,共计大约达到十到十一万人,这是当时满清去除满蒙八旗老弱病残的全部主力)出兵,其中相当数量的汉军八旗及红夷炮驻于锦州,多尔衮亲率的主力大约不到十万人。此时吴三桂中途变卦突袭山海关的消息大约刚到北京(初九日刘宗敏传令调营),吴三桂夺取山海关的确信传到北京时李自成当即决定推迟登基仪式出兵东征山海关。初九、初十日、十一日、十二日、十三日、十四日清军以日行六十里的速度沿着前两次入关的旧路——绕道内蒙古在蓟镇诸口入边的预定路线悠闲行军,十四日多尔衮还邀请朝鲜世子准备第二天在途经的山边打猎。此李自成经过两、三天的准备已经于十三日自北京率领顺军入京主力六、七万人出兵东征山海关,吴襄和崇祯的儿子们也都随军做招抚之用(已经是聊胜于无,吴三桂降而复叛已经摧毁了双方最基本的互信),大约两天后在三河遇到吴三桂的使者放慢速度,以平均日行八十里的速度向山海关行军。 十五日,清军刚刚行军五里,吴三桂的请求联兵的信使赶到,多尔衮得知山海关易手迅速改变行军方向,决定不按原定计划(同时也是吴三桂的建议那样)从蓟镇入边而是转向山海关迫降吴三桂,同时命令锦州汉军、红夷炮先行“进发山海关大路”,整个十五日清军都没有行军(这是整个1644年中国历史关键性的一天,正是吴三桂的联清、降清信导致了满清西征军转向,不是在大约五月上、中旬由中协 、西协入边,而是在四月下旬与吴三桂、高第的五万关宁兵汇合,使得李自成在甲申年四五月间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在时间和空间上统一起来。)。十六日、十七日、十八日、十九日虽然之前多尔衮宣称“當為倍程”,但基本上是以日行八十里的速度行军,十九日午时方过锦州。此时顺军已于十九日前到达永平并迫近山海关。
二十日多尔衮率领的清军主力行三十里即停驻休息,晚饭时分到达当天预定宿营地连山驿。此时吴三桂的求救信到达多尔衮军中(吴三桂的降清和不断提供情报导致了山海关之战前,满洲人取得了战略上单向透明的优势),多尔衮得知顺军位置后当即决定放弃宿营连夜行军午夜过宁远至次日黎明前到达沙后所。二十一日清晨短暂休息后继续行军,路过中后所、前屯卫、中前所至日落后到达山海关外十里(十五里),并且前锋与绕出山海关外的唐通部遭遇。自二十日夜到二十一日日落行军了二百多里,此即是所谓“山海关战前清军一昼夜行军二百余里”。四月二十一夜,清军前锋击败顺军绕出关外建立封锁线的唐通部,唐通部退据侧翼山谷一片石,李自成大约是此时正式得知清军到达山海关的消息。此时顺军已经开始攻打山海关,战斗入夜仍在进行,被连续重点攻击的山海关北翼城已经有部分军队出现动摇迹象。次日晨吴三桂亲自冲过顺军封锁线,向多尔衮投降后,双方正式合兵一处。
二十二日吴军支持不住北翼城守军一部向顺军投降,清军在吴三桂出城投降后,于上午分三路进入关城控制了山海关。此时吴三桂的关宁兵主力已经在石河列阵与顺军拼死交战掩护清军在关宁兵左翼列阵,顺军发射的弹丸直达西罗城城门。期间大量八旗及外藩蒙古官佐率领部下以下马步战的方式支援吴三桂,到清军主力在关宁兵左翼列阵完毕后展开突击终于击败顺军。顺军主要将领除刘宗敏因身先士卒身中箭外无伤亡,清军两个梅勒额真伤亡,一个是与顺军步战,身被三十一创,毁一目的正红旗满洲梅勒额真叶克书(叶克舒),一个攻击顺军阵营中炮而死的镶红旗满洲梅勒额真萨苏喀(萨素喀)。清军战后缴获骆驼一百四十一,马骡五千六百。当天清军、关宁兵追击二十里后返回石河战场宿营。
二十三日清军移营十里在北山山麓修整,二十四日至深河驛(新河驿),二十五日至抚宁县,二十六日孔有德耿仲明率领红夷炮由大路直行永平府多尔衮的主力向西南至昌黎城,二十七日至滦州,二十八日至开平卫西十里,二十九日至玉田 。开始时行军较缓慢,后期加速追赶到日行百里的程度。
三十日行軍至薊州南二十里渔阳桥欲宿营时,多尔衮得知顺军放弃北京的消息,命令阿济格、多铎、吴三桂、三顺王及外藩蒙古诸王率精兵加速追击,自率主力夜行二十里宿营公罗店。五月初一日至通州西十里宿营,初二日多尔衮所率清军主力进入北京。此时,李自成在四月二十九举行登基典礼后率顺军于四月三十日放弃北京。
五月初一西撤顺军经过涿县,当天酉时阿济格、吴三桂等的追兵抵达涿县巨马桥。五月初三李自成所率顺军主力经过保定,五月初四清军追兵宿营于保定西郊。五月初五李自成所率顺军主力午时经过真定西行至获鹿之上安宿营。五月初六顺军主力出固关,五月初七顺军主力过平定州。五月初八阿济格、多铎、吴三桂、三顺王及外藩蒙古诸王率精兵在庆都县击败顺军殿后的谷可成、左光先部(谷可成阵亡,左光先负伤),之后主力停止追击,固山额真谭泰、准塔等率部分精兵继续追击至真定与顺军后营交战,结束追击。清军追击战的总战果是马四百零七、骆驼一及主要是顺军弃置路旁的缎帛五万四千三百一十一匹。
对吴三桂本人而言,得到了如下结果——其父吴襄在山海关之战后在永平被李自成斩首,全家也在李自成撤回北京后被杀。三万多宁远兵伤亡过半,其部队在后续追击和平西王蕃编定牛录时只有一万余丁壮。吴三桂本人受封平西王,在畿南追击战结束后回京受赏。
第二次历史走向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