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船|海上的生活不“吹牛” 95后水手的海上成长日志( 二 )


越没水喝越觉得渴 , 郑毅一边掌舵一边攒着口水舔嘴唇 , 但越舔越干 , 平时海水过滤后尝着味道像汽油的水 , 变得弥足珍贵 。 缺水的情况让船上不少人都病倒了 , 但也因事态紧急 , 抱着求生意念的他们比第二名提前了一天到达终点 。
这些用命交换的经历让郑毅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 可在奶奶和姥姥心里 , 这都是要“拿链子把你拴起来 , 不让你出去”的理由 。 但郑毅的父亲年轻时曾是一名海军 , 对于儿子的经历和选择 , 除了支持更藏不住期待 , “我爸经常说他在海上遇到的风浪比我遇到的还大 , 其实他也知道不一定 。 ”郑毅能感觉到父亲的骄傲 , “他的微信头像、朋友圈封面都是我” 。
最曲折的航线也许最快
“青岛号”的20名船员平均年龄在40岁左右 , 来自各行各业 , “很多年轻人很难拿出一年时间去完成环球 。 ”船上唯一和郑毅同龄的是一位英国女生 , “她从6岁就开始玩帆船 , 很多来自英国、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的队员都像她一样很早就接触帆船运动 , 他们大多是爱好者 , 我们中国的队员则基本是职业运动员 。 ”
郑毅在2017年时就参加过克利伯帆船赛的部分赛段 。 当时的他性格腼腆 , 外语是短板 , 也缺乏远航经验 , 但来自同龄人的比较触动了他 , 才为他找到一条迅速成长的航线 。
参赛前一年 , 郑毅曾为清华、北大等高校的学生担任帆船夏令营的教练 。 学生们在谈论远处的山 , 有人说了一句“望山跑死马” , 这让长期在专业队训练的郑毅莫名感触:“都是同龄人 , 他们收获了学业也能接触帆船 , 但我除了帆船再拿不出像样的东西 。 ”人生的重新定位来得猝不及防 。 当时 , 郑毅对队内一名人大的女生有好感 , 想主动找她说话时 , 却发现女孩在用英语和外国教练交流 , “当时 , 韩国学生跟我说话我也只能抽搐着嘴角用微笑回应” , 那种尴尬时刻提醒郑毅 , “我要改变” 。
郑毅花大力气学英语 , 全方位准备克利伯帆船赛 , 但真正上船后 , 他才发现自己的单词量“不到一周就全用完了” 。 表达的不自信让他的敏感被放大 , 有时他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继续 , 外国队员就会眼神涣散地点头用“OK”转移话题甚至转身走开 , “感觉很敷衍 , 被无视了 。 我就决定不说话了 。 ”在从英国利物浦到乌拉圭途中大概三四天里 , 沉默的郑毅感觉像自己一个人在航行 , “非常孤独” 。
退赛的想法像波浪翻涌 。 长时间不能洗澡 , 加上盐水浸泡 , 郑毅身上有些地方出现溃烂 , 当队友招呼他去前甲板时 , 他怕风浪太大会加重溃烂 , 以“我不强壮”为由拒绝;航行到第34天时 , 从同胞手上得到一包大杏仁 , 已经对船餐厌恶至极的他一边吃杏仁一边掉眼泪 , “豆子大的泪珠 , 一点感情不带 , 就是生理的反应” 。 很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 “我这是在经历啥?太折磨人了” 。
他想起《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 觉得派与老虎的单独相处太真实 , “派之所以能坚持到陆地 , 就是因为有老虎的陪伴 。 ”他把日记当成老虎 , 一股脑地写下怨气、寂寞、艰辛和些许愉悦 。 这段时间得熬过去 , 他想起有次看到五星红旗从主帆上打开的场景 , 便告诉自己 , 作为极少数的中国面孔 , 熬的过程里 , 至少表现得像点儿样 , “我代表的不仅是我自己” 。
回到陆地上 , 郑毅经常会想起在海上的日子 , 就像结疤时难耐的痒 , 完全盖住了疼的记忆 , 而不经意间的成长也鼓励他再次起航 。 这一次 , 他决定环球 , 行李中放衣服的空间被无人机等拍摄设备取代 , 他要给“老虎”升级 , “我要记录下所见所闻 , 不再为了发泄情绪 , 更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帆船和大海 。 ”
第二次参赛 , 郑毅的英语水平提高不少 , 已经可以主动为其他成员提供帮助 , 自信也建立起来 。 最重要的是 , 有了沟通的可能 , 曾经他“看不惯、不喜欢”的人也有了光彩 。 在船上 , 69岁的伯特兰曾让郑毅有些怨怼 , 每次经过踩到他或踹到他总是“扬长而去” , 但慢慢地 , 他发现伯特兰行动不太方便 , 他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参加这样残酷的比赛 。 郑毅记得 , 早在葡萄牙时 , 伯特兰就问他:“Frankie , 你是青岛人吗?我迫不及待想告诉你我为什么想参加这个比赛 , 这和我老婆有关 。 ”此前 , 郑毅就听说过有个船员带着妻子的骨灰来航海 , 他心想千万不要和自己住一起 , 结果这名船员就是睡在他下铺的伯特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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