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加入985“废物”俱乐部( 三 )

欢迎加入985“废物”俱乐部
2011年 , 江西景德镇 , 一位寒门学子正在房间里温习功课 , 他考入了华东政法大学 。出路“985废物引进计划”小组由一位上海应届大学生创建 , 当时她正面临就业压力 , 疫情加重了这种忧虑 , 建小组的初衷是抱团取暖 , 释放压力 。她拒绝了一切媒体采访 。 事实上 , 大多数小组成员都抵触媒体 , 他们并不想被过多关注 。 一些人甚至将报道小组成员视作“吃人血馒头”——那是高高在下的俯视 , 或是带有观赏罕见动物的猎奇成分 。 报道底下的评论也令人害怕 , 充斥着批评他们矫情的声音 。小组的发展超乎建立者的想象 , 短短两个月就有八万人加入 。 管理者们不得不启用审核制 , 进组需要简述自己的失败经历 。林力是管理员之一 , 小组建立初期 , 为了了解成员们共通的问题 , 他用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分析了发帖的关键词 , 最靠前的三个是“自己”“没有”“工作” 。小组里对专业的埋怨是普遍的 。 “家里连电脑都没有 , 我爸不知道哪弄来本高考指南 , 就按着这个挑的 。 ”小组成员李衡星说 。 2013年 , 他从陕西一个农村考入西南一所985高校材料成品与控制专业——组内知名的“四大天坑”专业之一 , 学术道路竞争激烈 , 去公司工资又低 。 他对专业的了解全凭想象 , “听起来就很有科技感 , 肯定是未来的新兴专业 。 ”大三实习直接打消了他最后的热情 , 在汽车生产车间 , 几千摄氏度的设备噼里啪啦爆着火花 , 锻造机制造的响声震耳欲聋 , 粉尘四溢 , 油烟味浓烈 。 连一张安静的办公桌都没有 , 那显然不是一个985高校生想要的体面工作 。“你不能想象那些工厂环境多恶劣 , 简直就像地狱 。 ”他在电话里语气夸张地说 。现在他在一家金融公司做数据挖掘分析 , 朝9晚6 , 月薪是毕业时的两倍 。 能跳入金融科技行业 , 他靠的是自学编程 , 以及高中同学的内部推荐 。听起来这已经算是成功者的故事 。 在小组 , 因为收入高 , 计算机和金融是最受推崇的两大专业 。“你能想象最近两年汽车厂都不招机械专业 , 只招计算机专业的吗?”林力说 。 他学的就是机械 , 硕士毕业后 , 申请到美国一所大学读博资格 。 自己没有就业压力 , 但看着研究所同学拿到的offer , 同样感到焦虑 。大多数人年薪15万左右 , 最幸运的一个被师兄人工智能创业公司招去 , 能挣到30万 。 听起来都算高收入 。 但林力说 , 和房价比还是低了 。 在他看来 , 硕士毕业正常水平应该拿二十几万 , “你想有钱买房 , 至少一年得赚50万 , 你想养得起孩子一年至少得有100万 。 ”哪怕是一两年前 , 林力还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实问题 。 他高中上的是福建最好的学校 , 学机械是为了“工程师改变世界” 。 但现在 , 他的想法是给钱多就行 。 博士阶段计划学习人工智能 , 这也是预期能挣到理想数字的领域 。可是程序员也有自己的烦恼 。 最近半年 , 李衡星都从疼痛中醒来 , 医生说是久坐影响了腰椎 。 更大的烦恼来自于家人 , 通话中他们总会提起 , 谁谁谁又结婚 , 买房买车 。 那离他都太过遥远 。 收入并不足以支撑在深圳安家 , 婚姻更是遥远——他是性少数群体 。 后一点他从来没有和父母说过 , 他们怎么可能接受 。另一个北京的程序员说 , 母亲的电话总是在她上班时间从四川达州一个小镇打来 , 埋怨她上万的工资在北京不高 。 她屈服了这种压力 , 正准备考成都的公务员——这是小组成员推崇的另一条理想归途 。但对宋倩来说 , 无论程序员还是公务员 , 小镇做题家的两条理想道路都走不通 。 数学不好 , 学编程太难 , 不愿意做公务员 , 那时她在精神上追求的是独立和自由 。找工作就是不断降低预期的过程 。 她的简历只有薄薄一页 , 仅有的实习经历是学校安排的一家疾控中心 。 会计事务所 , 快消这样的热门行业没有悬念地拒绝 。 想做翻译 , 人家有身高形象要求 。 很多同学会在师兄师姐的推荐下找到好工作 , 她也没有类似人脉 。最后开始找行政工作 , 那些企业人事专员惊讶于这样的名校学生来应聘 。 当然没法说找不到工作 , 她只能解释为了锻炼自己 。 一家虚拟货币公司招英文客服 , 她上门应聘 , 对方很为难 , 说客服岗位不招这种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 要不然来给公司COO做秘书 , 于是她有了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 月薪六千 。她每天坐公交 , 转地铁 , 路上花两小时 , 早早到公司 , 生怕表现不佳被辞退 。 每次和同事说话都要做五分钟思想准备工作才能开口 , “万一得罪别人呢 。 ” 失业就会交不起下个月房租 , 可能会回老家 , 那意味着重新落入父母的控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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